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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巴米揚,我們的記憶
這個巴米揚鎮的歷史也才三兩年,剛才在山崖下看到的那片斷壁殘垣正是原先的巴米揚鎮舊址,那裡早已隨著兩年前巴米揚大佛的粉身碎骨而一併成為讓人難以辨識的廢墟。新修建的巴米揚鎮只貫穿著一條不長的黃泥街,前後不過四五百米,車子一過,大街上便是塵土飛揚,可以想像得到在雨季時這裡會是怎生個泥濘模樣。沿著狹窄的街道,兩旁密密麻麻排列著用長條木板釘成的簡陋屋子和黃色土坯房,大都是各色小雜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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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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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間已經逝去或者尚未逝去的時候,讓我們再次攤開地圖。
地圖是我的目光最喜歡停留於其上的物體之一。那些地點,那些山脈、河流、平原、湖泊還有汪洋大海,它們一點一滴地構成了一幅畫面;正是在它那平面的、單線條的標記和色塊之中,我們得以寄託了自己對時間變遷的理解和對空間的遙遠想像,而從我們個人的微薄力量來說,這寄託是如此偉大,因為我們對於那龐大時空的複雜情感與記憶竟然得以依附在這薄薄的一紙之上。
而當我回過頭去看時,所有那些關於點的記憶,已是那樣的重重疊疊;所有那些所謂的風景,在記憶裡已變得如此漫渺而不可深究。我能夠記住的只是一些人、一些片斷,只是某一時、某一處。
那些令人感動,讓人震撼,引發出無邊的歡樂與苦楚的,也許只是苦寒山崖中那一整面赤紅的、寸草不生的絕壁,也許是滔天大河的那出人意料的孱弱細微的源頭,也許是一座孤獨的村莊上空那渺渺的炊煙,也許是晨霧裡在山坡上對我揮手作別的小姑娘的紅色頭巾,也許是寒冷的清晨一個農夫的自如的歌聲,甚至也許只是那頭小毛驢的溫柔的、睫毛捲曲的大眼睛。
你們,我們,他們……那些源於大地、終將回歸大地的事物是否曾經等待著被他人記錄?在大地上生活著的那一切,是否只是偶然地闖入了時空的軌道然後又從天幕上匆匆劃過?
巴米揚,地圖上的一個小點,我們的一種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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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米揚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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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時,已近黃昏。我背著包沿著山腳拐一個彎,就看到了曾經矗立著巴米揚大佛的那面山崖。山崖面東,背對著暗金色的夕陽,向我投來巨大的影子;山崖上空空如也的大窟窿裡,是一片靜默的昏暗。
我將背上的包放在腳邊,雙手駐腰,站在山崖下默然凝望了許久。又回頭看看在山崖下的河谷邊平展延伸的村子,幾排高高的白楊樹掩映著土黃的民舍和一彎高挑的銀白新月,尾巴搖曳的牛群和騎在驢背上的牧牛少年正向村裡走去。
眼看著西邊的紅霞已經沉綴,天色開始有些昏暗下來,我也就背上包,沿著細細的田埂,穿過馬鈴薯地,穿過臨村那片收割後的田野,穿過一片水草豐茂的池塘,穿過在村頭樹下聚集的村人,走進了巴米揚鎮。
這個巴米揚鎮的歷史也才三兩年,剛才在山崖下看到的那片斷壁殘垣正是原先的巴米揚鎮舊址,那裡早已隨著兩年前巴米揚大佛的粉身碎骨而一併成為讓人難以辨識的廢墟。
這個新修建的巴米揚鎮只貫穿著一條不長的黃泥街,前後不過四五百米,車子一過,大街上便是塵土飛揚,可以想像得到在雨季時這裡會是怎生個泥濘模樣。沿著狹窄的街道,兩旁密密麻麻排列著用長條木板釘成的簡陋屋子和黃色土坯房,大都是各色小雜貨店。
簡陋和破敗,正是戰爭給這個小鎮留下的深深烙印。
我從小鎮上走過,大概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