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第4/5 頁)
窗外。三環主路上萬家燈火,散發著暖胃的餘光。
凹字院裡所有的燭火和油燈都熄滅了。大家已經習慣晚上八點以後就不開電燈。為國家節省能源。從二樓下來前,輕輕地關上窗戶,月光被擋在寫剩的大字報糊的窗戶外。凹字院裡的人在這個時段進入了休眠狀態。善如躡手躡腳的下樓。木質的樓板發出輕微的響聲,彷彿山後那片內湖上舊船搖櫓時的水波聲。
從大家開完會回到房間。一盞一盞的燭火在不同的噗聲中熄滅開始算起,她已經等足了兩個鐘點。在這之前,她想了很多話要說。也想了很多話,以便告訴自己有些話還是不說。她想,如果她真的就被他一句話留了下來。會不會將來茂盛的植被下面有屬於她和他的小孩在奔跑。也會想,會不會有一天偷閒看蘇聯小說的她將變成抗著一把鋤頭揹著搖籃陪男人行走田間的女人。她想,如果他就是那麼簡單的一句話,她應該是會留下來的。
她開啟院子大門的時候,黑色的貓從腳下竄起,跳上左面的洗衣臺,發出充滿攻擊味道的叫聲。她和它之間很熟悉,它是平時被她慣壞的貓咪。她常常讓它在自己的房間肆意的唱歌,還會撫摸它的毛髮給它親人般的愛撫。冬天的時候,她會讓它躺進自己的被窩,仰八叉的打出細弱的呼嚕聲。她從來沒有給它取過名字。名字在她看來,不過只是一個符號。它不需要符號,因為它不求得名利。
她沒有和它告別,也許這個動作的潛意識告訴她。她還是希望自己會留下來的。
生產隊大門向前的一條路上,有一個可以右轉卻常被人忽視的路口。進入路口十米處一條需要跳步才能跨越的溪流,涓涓潺潺。小碎石的路面有明顯的下傾角度,只要不慌不慢的走到盡頭就可以看到那棵參天的大樹。
樹辰站在樹下,仰望著天空。他曾經對她說,你知道高草壩的星星為什麼那麼亮嗎?因為有大風。大風吹走塵埃,大風像無聲的歲月,颳去汙垢,剩出赤裸的人性。只有赤裸,才能閃光。
再逢(2)
她來的時候,他已經來了很一會了。我來晚了。她說話的聲音像是被剛路過的小溪清洗過一般輕柔乾淨。
善如,你要走了。我沒有錢給你買貴重的禮物。他一直望著天。直到最後她也抬起頭遙觀群星。才說,就把高草壩上所有的星星送給你吧,它們是我送給你的珍珠。永遠都不會失去光澤,永遠都在。只要我們抬起頭,用心去佩戴,它們就會永遠都在。永遠。
你會留下來嗎?她仰著頭問。
他沒有回答。他只是轉過身看著她。理智與激情衝撞的一刻。即便是時過境遷如此多年,他再與她相逢,那種心中充滿戰火的感受隨時都能記起。
他從來沒有後悔過她與樹諾組建了家庭。在他心中,兄弟間的幸福都一樣。樹諾幸福,他亦是幸福的。他始終相信,她的未來放在樹諾身上一樣會放光,一樣會得到細心的呵護和堅強的保護。
樹辰,這個時代很忙亂。她說,我們在忙亂中學會了很多知識。生存,救亡。到了最後,我還要學會遺忘。
遺忘是我們生存在這個時代必須具備的能力。他說,遺忘我們從城市裡走到這裡的衝動,遺忘我們在田野嚎哭的青春,遺忘站在天安門時的驚訝,遺忘我們彼此有過的不曾告人的心動。他又說,這樣,或許我們會更快的面對不一樣的世界。
遺忘是因為首先學會了記得。她靠在粗老的樹皮上,用手輕輕地來回摩擦,發出肉體與樹皮的摩擦聲。可以忘記的,不需要強調。強調的,永遠也忘記不了。
善如,有很多話是說不完的。所以,請允許我自私的保留下來。
我要走了。她說。如果我們就此告別,樹辰,請你答應我。不要再來找我。
他上前猛地將她抱住。他與她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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