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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課下,體育課代表組織各班排隊上操,學生們像被撬開瓶口的巧克力豆,從教室門往外湧動。
一時間,走廊烏泱泱擠滿了人,女生間的嬉笑打鬧伴隨著老班的到來戛然而止。
班主任陳玉茹雙手環胸,面色冷淡,「押」著兩隊人去操場。
今天依然很曬。
晴空一碧如洗,只有在路過花圃時,才能享受到一閃而逝的樹蔭。
光斑在少男少女的校服和發頂遊移。
三班的隊伍停下來,轉身立定,春早位列中段。
烈日當頭,她蹙起眉,將惱人的碎髮夾到耳後,以手為簷,擋在額前,用來抵禦過分猖獗的紫外線。
童越跟她身高几乎無差,恰好被安排在同一排。
她惜顏如命,先觀察老班,隨即從兜裡抽出一瓶分裝防曬噴霧,傾低腦門,對臉和胳膊一陣猛噴。
附近女生戰術閃避,春早亦然。
童越不滿道:「躲什麼,spf50,蹭到就是賺到。」
身後有女生掩唇偷笑;也有人湊近讓她再來幾下。
童越得令,繼續自己的灑水車行為。
隊伍最前端的老班殺來一記眼刀,幾個女生頃刻噤若寒蟬。
沒安靜兩秒,再度騷動起來。
竊竊私語裡混雜著「原也」二字。
童越從不知心理包袱為何物,第一時間踮腳豎腦袋,掃射尋找目標。
隊伍裡出現一隻領頭羊,其餘人即刻產生從眾效應。春早也跟著舉目。
一班的佇列正從她們左側穿過。
身高使然,原也的站位相對靠後,但大家總能第一眼注意到他。
男生矯矯不群,在日光下白得晃眼。
不知有意無意,兩班交匯時,他往這春早這邊瞟了一眼。
四目相撞,春早當即偏臉,佯作沒看見。
心臟開始做高頻跑跳動作。
慌什麼?
春早不能理解自己,是因為這個目光對對碰太像特務接頭嗎?所以她才下意識遮遮掩掩?
眼睛是不看了,可耳朵卻比在英語考場做聽力還專心。
十秒後,春早果斷放棄。清澈聲線在聊著的,是宛若天書的遊戲,什麼「蝴蝶刀」,什麼「噴漆」。春早迷茫地摳摳額角。
升旗儀式過後,晨操音樂奏響,一操場的藍白提線木偶開始活動,有的質量良好,有的明顯需要回爐重造。
春早屬於中間檔,挑不出錯,但多少也有些應付了事。她對體能活動興趣不大,常常肢體運動大腦放空,默背政府機關職能或歷史大事年表。
做轉體運動時,春早一眼眺見那個優越的後腦勺。
原也烏髮茂盛,顱骨生得尤其好,如果有堂課要講人體結構分析,他的腦部x片恐怕會被掛在白板上作為「圓頭」的最優典例。
小頭小臉,長手長腳,還很聰明獨立。
基因彩票持有者,女媧炫技之作。
春早不平衡地挪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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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週,春早覺得自己眼裡的原也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儘管彼此的日常生活並無變化,兩人的相處程度也只能稱得上「泛交」,但空氣裡的隱形扭結已如蛛絲盤繞,偶一對視或撞頭,都會迅速結網,未必肉眼可見,亦悄無聲息,但你知道它在擴張。
確定這一發現始於週三睡前,春早收起耳機線,正準備關掉手機,鬼使神差的,她點入無線網。
春早呼吸一滯。
那個名為「〇」的熱點,居然還開在那裡。
巋然不動的圓圈,變得像一隻狡猾的貓科動物的眼睛,滿瞳狀態,在凝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