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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環境中,太明對於他今後的出路做種種打算。他父親胡文卿看太明的這種情形,便勸戒他說:&ldo;做官雖然身分體面,但切不可以執著。&l;太明哪想到做官,只是沒有一份工作生活苦悶。在家裡住了兩三天,他感到缺憾、空虛,心裡湧起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孤獨感,心情無法平靜。
他母親阿茶,這時在他妹妹秋雲家居住,太明還沒有機會見到母親。太明起先原計劃把母親接回來跟他一起過著平靜的生活,但他回家後看了情形,覺得還是讓母親住在妹妹家裡對母親好些。總之,要等到見到母親後再做決定。他須早一點去看母親的,卻懶得出門遲延著之中,母親和妹妹一起回來了。
妹妹一看到太明,連一句久違的欣喜打招呼也忘了,劈頭就以埋怨的口吻說:&l;阿兄,你也太滿不在乎了,母親那樣的苦等著你呢……&r;母親阿茶則說:&l;太明回來了,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啊,這也是城隍爺的保佑。&r;她睜大眼睛注視著太明,又頻頻用手拭淚。
驀地,太明看母親的手,她提著一個籃子,裡面放著一隻煮熟的雞和一束線香,大概是要拜土地公或拜祖先,稟告太明已平安回家。妹妹手中的包袱裡有一瓶花生米。母親的慈愛太明不禁感到眼角發熱,想在母親的膝下盡情的哭,他想到自己的流浪之旅,不知使母親感到多麼的悲哀,太明覺得很對不起母親。
這天晚上,他父親胡文卿、哥哥志剛都在內,一家團圓。他母親阿茶不願意跨入丈夫之妾阿玉屋子的門檻,只有今晚,因為一心要見回鄉的太明而打破前例。父親胡文卿面對一家人長久以來始有的團聚,心裡感到很滿足,只有阿玉謙虛地沒有一起上桌吃飯。她和阿茶雖沒什麼特別不和,但還是有一點不和睦。太明對於母親阿茶的這種包容態度,不由得感到同情。
晚餐的氣氛熱鬧。太明吃著最喜歡的花生,一邊吃一邊談著大陸的風物。家人問他蘇州和西湖的風光,但因為他沒有實際去過,所以沒有辦法給大家滿意的回答。但是,談到上海和南京,他便滔滔不絕地說著,使大家聽得很有趣。他父親胡文卿非常高興,說他希望一生能夠到大陸去觀光一次。母親只是高興地聽著大家說的話。他哥哥志剛則誇言他把一部份房屋改造鋪了日本榻榻米。他妹妹秋雲已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仍然淘氣地對當了保正的哥哥從旁起鬨的說:&l;以後要去哪兒,我就要跟阿兄一起去。&r;&l;為什麼?&r;&l;因為你是保正呀,據說,當保正的人,可以叫火車停呢,是嗎?&r;他妹妹嘲諷的話,母親聽了,叫一聲&l;秋雲&r;責備似的以慈祥的目光瞪她一眼。志剛苦笑的說:&l;胡扯,那是從前的事。現在的保正沒有什麼特權,搭公共汽車擁擠時,可以先上車,公職人員不過如此而已。&r;他認真的辯解,妹妹默然。
總之,這天晚上,太明一家人忘了平常的種種情形,直到夜深還可以聽到許久未聞的胡家的人開朗的笑聲。太明決定暫時住在妹夫的廣仁醫院裡。妹夫林東嶽還是個年輕醫師,有理想。他的醫院,因為醫師親切藥價便宜,在附近的農民之間頗獲好評,被以&l;新醫院&r;之名而使人親近。太明在廣仁醫院住下,本身沒有事,便開始幫忙醫院的事務性工作。所謂工作,無非是接待一些病患以外的許多訪客。
於是他發覺了不正常的事,動輒因為何事,幾乎每天似的特高警察或巡警到廣仁醫院來訪。後來才明白,他們來訪的不是廣仁醫院,而是來找太明,對於從大陸寄給太明的信件,也多方的想知道其內容。但因為他們太過於頻繁來訪,結果太明和他們便像友人同志一樣心安了。不過彼此心照不宣。
&l;如果出門旅行,請事先向分局報告。&r;特高警察若無其事的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