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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光望著那人,像是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餘飛不用回頭。
光看那一隻手,她知道,是白翡麗。
白翡麗站到她面前,看著她,餘飛別過臉去。她衣衫凌亂,露出裡面穿著的內衣,還有半爿月色下極是雪白的胸口。
白翡麗伸右手,給她把旗袍的前襟合上。他想給她扣上釦子,卻發現釦子被阿光扯掉了。
他停了一下,左手拿出來,手上是餘飛那條圍巾,那條淡藍色的,薄薄的圍巾。白翡麗將圍巾抖開來,輕輕地給她披在了肩膀上,蓋住了胸口。
他望著她。
餘飛那一瞬間,眼淚洶湧而出,她猛地扯掉圍巾扔在地上,轉身狂奔了出去。外面正好有一輛閃著空燈的計程車過來,她急急忙忙地攔下,險些被撞到,又急急忙忙地上了車。
她在車裡不停地哭,不停地流眼淚,手機上有微信資訊過來,她開啟看,是白翡麗。白翡麗說:&ldo;你等我一下。&rdo;微信上顯示他正在輸入,但很快,他又沒有輸入了。
餘飛看到他這條資訊上面還有一條轉帳資訊,三萬二,轉帳時間是演出結束後。
她落著眼淚,她想白翡麗是什麼時候來的呢?
他應該是緊跟著離恨天那一群人過來的。可是離恨天欺負他的時候,他為什麼不出面?
為什麼一定要等到離恨天和阿光他們一次次地侮辱她,侮辱到她最不堪的時候她才肯出面?
他到底想知道什麼呢?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站街女、是不是進過號子?知道她那一層膜到底是不是假的?她難道能現在和他說:言佩珊其實不是我,是我媽?這樣說出來又有什麼意思呢?
現在他滿意了嗎?知道&ldo;言佩珊&rdo;的確是個站街女的白翡麗,知道她可以任由別的男人侮辱的白翡麗,他滿意了嗎?
她看到那三萬二,覺得無比的刺眼,猛地點進他的資料設定,點下了那個紅色的按鈕。
刪除。
這樣真的挺好的。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電話,只要按下這個按鈕,就能夠刪除他在她的生活中留下的所有痕跡,哪怕只有五天。
刪除。
餘飛趕到醫院icu病房,被告知言佩珊已經被移了出去,以便和親人見最後一面。
情況是那麼的急轉直下,之前通知她的時候只是說,生命體徵有變。就這麼幾十分鐘時間,他們已經殘忍地告訴她,最後一面。
醫院急診區的病人太多了。連走道上都擱著臨時病床。餘飛在護士的指引下狂奔到急診區後門處的一個牆角,那裡是通往太平間的去路。
言佩玲遠遠地看見了她,抓緊言佩珊枯槁的手,落淚笑著說:&ldo;來了來了,婉儀來了。&rdo;
餘飛撲到言佩珊身上,淚水已經滂沱而下。言佩珊身上的管子都拿掉了,一張臉終於是乾乾淨淨的了。她睜著眼睛,望著餘飛,翕動著嘴唇。
餘飛將耳朵貼近過去,聽見言佩珊說:&ldo;對不起啊,蘇蝦仔……對不起……&rdo;
餘飛大哭起來。
言佩珊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叫過她蘇蝦仔呢?是十六年前,她把她丟在繕燈艇,逃離北京的時候。
她為什麼要把她丟在繕燈艇,是害怕她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吧。
可是她的蘇蝦仔終究要長大啊,她的蘇蝦仔終究能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啊。
遠遠的,一個珠光寶氣的貴婦人看著伏在言佩珊身上嚎啕大哭的餘飛,看著那一隻枯槁的、曾經美麗過的手,突然垂落在了狹窄的臨時病床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