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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部會議室的長方會議桌前坐滿了人,李雲龍平時坐的位置被政委馬天生佔了。會議桌的另一側孤零零的放著一把椅子。李雲龍冷笑了,孃的,連老子的座位都給佔了,那把椅子八成是給我留的。他偏不坐那把椅子,而是穩穩站住,安詳地看著馬天生。北京來的特派員姓黃,他穿著一身嶄新的綠軍裝,領子上綴著紅領章,戴著一副寬邊黑框的眼鏡。李雲龍一眼就看出來,這人根本不是軍人,他穿什麼也沒用,一身副三號軍裝穿在他身上還晃當,整個是個排骨架子。那個年代的中國一切都亂套了,在臺上的人誰都可以穿軍裝,不管有沒有軍籍,就連姚文元、王力、戚本禹等和軍隊八桿子打不著的文人也一人鬧身軍裝穿穿。中央領導人一旦全體出動,整個一片綠軍裝,以致很多外國人以為中國是軍人政府當家。
黃特派員的真正身份是中央文革調查組組長,之所以稱為調查組,這是個策略問題,來時稱調查組免得打草驚蛇,一旦人抓到,調查組就自動轉為專案組了。因此,黃特派員的身份和欽差大臣近似,說話自然是一言九鼎。此時,他扶扶眼鏡,仔細打量著李雲龍,離京之前,他特地從總政幹部部調來李雲龍的檔案,對他的經歷和性格做了仔細研究,他知道李雲龍可不是幾句話就能嚇唬住的人,對付這種性如烈火的職業軍人一點不能馬虎。他和馬天生做了相應準備,從軍區抽調了一個警衛連替換了忠於李雲龍的軍警衛營,還抽出幾個手腳利索、膀大腰圓的戰士埋伏在軍用地圖的帳幕後面。
李雲龍大聲向馬天生打招呼:「馬政委,我李雲龍來赴宴了,請帳下的刀斧手準備,咱們開始吧。」馬天生微微一笑:「你過慮了,老李,我不是項羽,也沒人給你擺鴻門宴。今天是中央文革小組派來的調查組找你談話,我看你還是端正態度,好好談談,你先坐下好不好?」黃特派員早不耐煩了,他覺得馬天生太滑頭,都到這會兒了,還跟這個反革命分子扯什麼淡?本來今天就是來逮捕他的,還什麼端正態度?好好談談?好像他一端正態度就不抓他似的。黃特派員厲聲喝道:「李雲龍,你謊報軍情,欺騙中央,鎮壓手無寸鐵的造反派,你是個雙手沾滿人民鮮血的反革命分子……」
李雲龍打斷他的話:「放你孃的屁,他們衝擊軍事機關,搶劫武器裝備,還開槍打死我的戰士,有這麼多人證物證,你們為什麼不看?只聽一面之詞?哼,什麼他孃的鳥特派員?」黃特派員楞了,他沒想到已經身為階下囚的李雲龍還敢張嘴罵人。他辦過不少專案,深知「落架的鳳凰不如雞」的道理,別說是個軍級幹部,就是那些元帥、大將、政治局委員,這些重量級的人物,平時威風凜凜,一旦落難成了階下囚,立刻就變成普普通通、弱不禁風的老人,其態度之恭順常使他感慨命運之無常。而眼前這個李雲龍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是沒見過世面不知深淺,還是吃了豹子膽?黃特派員只覺得滿腔的熱血都在霎時間湧到腦門,他不能理解,怎麼會有這麼猖狂的反革命?他猛地站起來要發作,卻被馬天生按住。馬天生有些看不起黃特派員,這個人的政治鬥爭經驗還嫩了點兒,他不過是運氣好,被中央文革的首長提攜,就算他辦過不少大人物的專案,可那是兩碼事。像李雲龍這種從槍林彈雨中鑽出來的人是真不怕死,把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眨一下眼,因為這輩子他們大概已經死過若干次了,現在活著本來就是白賺,拿死去嚇唬他是愚蠢的。馬天生太瞭解這種人了,他們只關心軍事問題,對政治不大關心,黨內歷次政治鬥爭對他們影響不大。建國後,這些人都成了各守一方的「鎮守使」,是軍隊的中堅力量,所以他們難免有點擁兵自重,脾氣暴些,對這種將軍不能拍桌子瞪眼,惹火了他,不管什麼場合他都敢張嘴日爹操娘,罵你祖宗十八輩,最後下不來臺的是你自己,你能張嘴和他對罵嗎?那不成村婦撒野了,哪還有點兒政治鬥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