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第2/3 頁)
新坐在她旁側,凝神思考。
多年不曾講睡前故事,他已經不能再像高中時期那樣,信手拈來,胡編亂造。
十五歲的秦既明擁有著高超的講故事技巧和豐厚的想象力,哪怕是隨處可見的花瓶,他也能給坐在床上抱著洋娃娃的林月盈講出一個宏偉的花瓶王國復仇記;
二十九歲的秦既明已經接受了越來越多的束縛,道德,倫理,社會綱常,為人準責,處事方法,他見過無數種、各色各樣的花瓶,卻不會再去隨心所欲地掐斷一朵早春花枝。
秦既明摸一摸林月盈的手,冰冷的液體輸入她的身體,她的胳膊也涼了。
他抬手,避開針管,用自己的手掌去溫暖她的手,問:“我有沒有講過阿波羅和西比爾的故事?”
林月盈想了想:“是那個不停追求、害達芙妮變成月桂樹的那個阿波羅?”
秦既明說:“是。”
光彩照人的太陽神,把太陽光輝均勻撒落的時候,也均勻地分散著他的愛。
林月盈嘆氣:“啊,濫情的神明。”
秦既明也嘆氣:“準確的形容。”
他捏一捏妹妹的手掌,緩緩說:“希臘神話中,阿波羅曾經愛上過無數人,異性,同性——很多人都因此招致災禍。”
林月盈安靜聽。
秦既明繼續講:“有一日,阿波羅被美麗少女西比爾所吸引,並承諾願意實現她一個願望。”
林月盈提出:“她是不是許願要很多的愛?”
秦既明失笑:“不是,西比爾許願永生。”
林月盈想了想:“也是喔,我怎麼沒有想到。”
“但,西比爾忘記許願青春永駐,”秦既明說,“於是她在保持永生的時候,也一天一天地衰老,沒有辦法挽留青春,她有著無窮的生命,卻只有一具孱弱的身體。”
林月盈說:“聽起來很可怕。”
“是的,”秦既明看她,“所以,你猜,當依舊光輝燦爛、擁有青春的阿波羅再見到已經衰老成’西比爾奶奶’時的西比爾,倘若還能給西比爾一個願望,你猜她會許什麼願?”
林月盈喃喃:“如果青春不能再來,她應該會許願結束生命。”
秦既明抬手,撫摸著她的臉頰。
她光輝燦爛、未來十年、十五年、甚至二十年還會如此光彩照人的臉,他需要更正一個對她的形容,她不是風華正茂,不是青春正好——她的青春剛開了一個頭,往後十年都是光明大好。
他已經走過了她尚未開始的十年青春。
“我想也是,”秦既明微笑,“所以歌德寫下了《浮士德》。”
《浮士德》
林月盈在療愈間看完了整本書。
「請整個地還我那衝動的本能,
那深湛多恨的喜幸,
那憎的力量,愛的權衡,
還我那可貴的,可貴的青春!」
林月盈合攏書,怔怔出神,若有所思。
距離上次胃痛已經過去三天了,出院時,醫生囑託她未來一週都要清淡飲食。
理所當然的,秦既明又將她帶回家,嚴格監督。
林月盈也不想再經歷一次胃痛,那種痙攣和痛苦令她不願意回想,她一直都是敏感怕痛的人,小時候自己跌倒摔破皮,不一定會找大人哭鬧,但一定會默默地抱著傷口啪嗒啪嗒掉眼淚。
這點大概和她童年經歷有關,林風滿生過大病,治癒後身體恢復得慢,林月盈和他有了衝突——
不用想,林月盈肯定是被父母訓斥的那個。
她這麼健康,應該讓著哥哥。
時間久了,沒人哄,林月盈就自己哄自己,哪裡痛了,難受了,不要緊,掉幾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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