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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儘管簡生從來沒有明確地說過,但是長久以來他最為痛苦的便是,母親為什麼要將他生下來然後遺棄,然後又把他帶回身邊受苦。
他開始不斷地對母親的指令暗自抵抗。在母親對他提出很多的要求的時候他也對母親提出同樣的要求。然而都侷限在物質上的‐‐如同母親對他的要求亦只是學習和鋼琴上的。某種程度上,他開始絕望地以此表達自己的恨。
那是簡生的成長當中最灰暗的日子。他去學校的唯一動力就只有每個星期的兩節美術課。他至今記得,那個漂亮的年輕美術老師在第一節課上就叫大家拿出繪畫本隨便畫,畫心裡最喜歡的東西。有的同學畫媽媽,有的同學畫草原,有的同學畫玩具,有的同學畫蛋糕。而簡生用蠟筆畫了婆婆的老房子,黃虎,他還想畫清澈見底的葦塘和魚兒,以及冬天大雪瀰漫的冰湖……還有狍子,野鴨,水鳥,鵜鶘,高粱地,玉米田,或者南歸的大雁……他想要畫的東西太多了,以至於下課鈴聲響的時候他還在進行第二張圖,而且還沒有把心裡喜歡的東西畫完。同學們紛紛走了。老師過來收本子的時候,耐心地問他,你還想繼續畫麼?那麼到我的辦公室來我們一起畫吧。老師說一口北方話,他聽起來倍感熟悉。
他不說話。順從地點點頭。收拾好東西,跟著老師到了辦公室。
已經下午放學了。夕陽漫過滿是爬山虎的牆,辦公室裡面昏黃的光線被整齊切割,撒滿地面。簡生不知疲倦地趴在桌上畫啊畫,他完全都已經忘記了還有老師在身邊。老師亦不說話,耐心等他完成。
他終於畫完了四張圖,心滿意足,頭上滿是細密的汗水。胳膊貼在桌面上,已經留下汗津津熱乎乎的水印。他把圖畫交給老師。他難以忘記,老師立刻給予他驚喜無比的表情,以及讚不絕口的表揚。老師那張年輕漂亮的面孔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襯著那日寧靜的霞光,成為他離開老家之後發生的唯一一次關於快樂的記憶。最後老師說,你好好畫畫,一定可以成為一個畫家!
那天回家之後,簡生便對母親說,我要學畫畫。母親問,為什麼?他說,因為老師今天表揚了我,說我好好畫,一定可以成為一個畫家!
母親忙了一天的工作,心情煩躁疲乏,因此只是面無表情地說,哦。是嗎。
沉默了許久,母親又說,那麼你的鋼琴呢。
簡生說,我不喜歡鋼琴。我不想學鋼琴。
母親說,那我花了那麼多錢給你買的鋼琴就成了垃圾了麼。你以為媽媽的錢是從路邊揀來的麼。
簡生咬著嘴唇不說話了。半晌,他用很小的聲音嘀咕,你之前又沒有問過我想要學什麼。
母親憤憤地說,你為什麼總是說這種毫無感情的話呢。你……
話哽到嘴邊,母親打住了,接下來彷彿又要聲淚俱下地對他進行一場哭訴。
簡生已經看膩了和母親之間的這種場面。他忍無可忍地說,我這次學畫畫再也不會輕易說不喜歡了。
母親臉色很難看。牙關很不耐煩地緊咬了一下,說,那你要是再學一個月就跟我說你又不想了,怎麼辦?
簡生輕聲說,我不會的。
他就這麼記著這句話,跟母親作對一樣地開始學畫畫。生活仍舊沒有太大改變,只是由於簡生的刻意迴避,家裡氣氛更加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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