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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嬸面露悲傷。
「你奶奶不讓我告訴你,但我還是得說,微星啊,我在醫院聽說了你之前的情況,不怪人家怨我們,我們來得晚,讓你一人吃苦了。你心裡生氣焦嬸都能理解,但是你要氣就氣我,不要氣你奶奶,她真的盡力了。」
「那天你出了事,警察一打電話,你奶奶就到醫院來看過你了,你那時在手術,她一個人悄悄買了當夜的火車票回了老家籌錢,再回到u市才把這事告訴我,準許我跟著一起過來看你。她自己硬挺著,讓你也硬挺著……你們兩個都苦啊。怪我,我糊塗,我在弄堂看不到她人,也該猜到你們有事,但我沒用,找不到她也找不到你,讓你一個人在這裡待那麼久,都怪我……」
焦嬸紅了眼睛,擱在膝上的手激動得發抖,滿臉懊惱。
祝微星想到初見時那個倔強的老太太,不過一面,那把雨夜中的舊傘,那雙潮濕的布鞋,這些時日總徘徊在眼前。
沒說安慰的話,又或是不太會說,祝微星只抬手把床頭擱著的一次性紙杯搖搖晃晃的遞了過去。
「焦嬸,喝水。」微星支著嗓子勉力道。
淡淡的語氣,卻聽得焦嬸眼底蓄起了淚。
她看著祝微星,帶著欣慰:「你懂事了,微星,真好,真好,你終於懂事了……」
「我以前不太懂事嗎?」微星疑惑。
焦嬸張了張嘴:「……你只是還小,有些事想得急了些。」
焦嬸說得含糊,但從自己住院以來的親友狀況、和祝奶奶的關係,祝微星就知道焦嬸對他的評價有所保留。
紋身、畫眉、穿十幾個耳洞,他是一個好孩子嗎?
……
又過一週,祝微星傷口基本癒合,拆了繃帶,白天能下床走一圈,晚上能平靜睡一陣,除了頭暈作嘔眼前發黑的後遺症時不時作怪,總體傷情恢復不錯。考慮到費用問題,哪怕記憶沒有進展,微星覺得自己應該出院了。
好得不夠透,但醫生也懂這家條件,到底應允了,在焦嬸結了費用後,鄭重叮囑一番患者靜養複查事宜,放了人離開。
住了一個多月的院,從頭到尾祝微星只見過祝奶奶一次。
出院的那天也是焦嬸來接的。
「你奶奶那天淋了點雨,有些小感冒,我讓她在家休息。」不知道第幾次,焦嬸又和微星解釋起來,「你別記怪她。」
祝微星脫下病號服,穿上焦嬸給給帶的常服。鮮橙色的短袖t恤前印性感圖案,胸前掛兩三斤金屬裝飾,鐵鏈徽章鎖片丁鈴噹啷墜得滿身在響,像一隻編鐘。
祝微星忍耐一秒,動手開始解那些破爛,嘴裡回:「我知道的。」
焦嬸買過一兩次食堂的飯,似乎嫌用料粗糙,之後就全從家裡做好了給他帶,可她人一直陪護在醫院,哪有時間買菜殺魚熬湯蒸飯,微星可不傻。
焦嬸繼續感動:「哎哎,你知道就好,好孩子。」
若一開始還對現在的祝微星持懷疑謹慎態度,經過這段時日,焦嬸已可以肯定這場禍事讓眼前的少年人大為不同,只是永久還是暫時,誰也說不好。
「看把我們孩子嚇的……」趁著祝微星睡著,焦嬸總對別床家屬說著這句話。
回去的時候焦嬸打了出租,對上祝微星遲疑目光,焦嬸解釋:「你奶奶特意吩咐我,你才出院,不好讓你擠車。反正我們住得不遠,沒多貴。前兩天去你家,焦嬸還看見你奶奶在搗鼓什麼保險,她很早就給你們兩兄弟買的,供了很多年,這回住院能賠償不少的,不用你擔心錢。」
保險?
祝微星意外。
住院大樓外的鳳尾蘭已成功紮根,艷陽下盛開得燦爛馥郁生機勃勃,祝微星最後看了眼,任由計程車將他慢慢載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