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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氣殺了四個人,黑天撲地的一陣子狂奔,俟到此刻勒馬而止,才覺著眼前金星亂冒,體力透支過劇,幾至有墜馬之危。
他好恨——恨自己的粗心大意,竟被“侯百戶”那個狗頭的外表忠厚給矇騙了過去,以至於輕而放棄職責,把潘氏母女交在了他的手裡。如今是什麼都晚了,來不及了……
姓侯的固然卑鄙,卻是聽令其主子洪大略教唆行事,真正的元兇大惡毫無疑問應該是姓洪的。
“洪大略,你這無義的小人!狼心狗肺的東西!”
說不出的那種激動,馬蹄踐踏,人馬就地團團打轉。牲口打著響鼻,呼嚕嚕噴著長氣兒。
“老夫人!潔姑娘,你們在哪裡?等著我,千萬死不得……我就來了……”
彷彿是一把鋒利長刀扎向心窩,一時間怒血泉湧,狂流滴沙,無能自己。
恨不能肋生雙翅,一飛而近。
恨不能……唉!若是能死,便一頭撞死算了。
卻是潘氏母女,如今又在哪裡?
“接迎”潘氏母女,車過“繁峙”時候,不過才晌午時分。
那裡卻早已得了訊息。
繁峙縣令李樹屏,會同驛丞迎露早就恭候在站,問安之後,盛筵以款,稍事歇息,便自恭送如儀。
照侯百戶的意思,今夜務必趕到“代州”,在那裡歇腳過夜。
母女主婢三個人,儘管累得全身痠軟,想想親家翁洪大人那邊,倚盼如此殷勤,又怕路上不太平,夜長夢多,在侯亮好意的催促之下,也就顧不了身上的勞苦,便又上了馬車。
仍然是洪大人講究的油碧彩車,牲口卻是新換的。這一路風光綺麗,五臺、夏屋雙峰並峙,一道蜿蜒長城,直似臥龍起伏,車行指點,平添無限樂趣,倒也不覺苦悶。
這一路沿途古蹟亦多,所見碑刻,多魏晉物,潘夫人雖讀書不多,潔姑娘卻博學多聞。晉省一地,雖時有乾旱,但文風頗盛,棉絲鐵瓷,舉國聞名,即以平定“陽泉”所產瓷器,色白如玉,世稱“定窯”,便是較之瓷鄉“景德鎮”所產名器,亦不少讓。至於“五臺寺院”更是天下知名。周成王封邑“叔虞”,漢高祖大伐匈奴,往前推,便是唐堯禹舜,也都與山西脫不了關係。且聽潔姑娘娓娓而道,如數家珍。
潘夫人倚身半側,聆聽著女兒解說,不時地臉現微笑。
她在想:“倒是不知這孩子如此文采,只可惜生就女兒身子,要是個男孩兒家,該有多好?丈夫潘照盛年英逝,身後乏嗣,只留下這個女兒,難得她知書達禮,事親至孝,雖是女孩兒家,自幼卻也沒有嬌慣了她,如今事當大故,一路上出生入死,要不是她在身邊服侍,即使有袁菊辰的挺身而護,自己又何能倖免?真正是難為她了。”
想著,想著……心裡越是愛憐有加。一路折騰,早先在驛站不及梳理,頭上的髮髻兒都散開了。
背過身子,拿把牙梳,招呼女兒給好好梳理一下,卻把個碧綠翠簪叩向嘴裡。
卻不知,那翠玉碧簪失口滑落,跌向腳下,輕輕一跌,竟自拆了,一分為二,成了兩截。
“啊……”
伸手待拾的一霎,她卻是又愣住了。
“寶釵拆分”似是不祥之兆。
難道說,眼前有什麼禍事,臨到了自己的頭上?
凶兆
這個念頭的忽然興起,由不得她驚出了一身冷汗,整個身子都彷彿僵住了。
好一會兒,才似清醒過來。
打量著手裡的兩截斷釵,搖頭嘆息一聲:
“啊……斷了!”
潔姑娘接過來看了一下,不經意地笑道:“不要緊,叫金器鋪子給鑲個箍子,照樣好看!”
小孩子到底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