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今天是愚人節嗎?(第1/2 頁)
今天是愚人節嗎?——路易斯·恩裡克 客家住街頭,苗家居山頭,侗家靠水頭。侗家建寨總要傍著河流山川,縱橫交錯的水流上總要建橋。 青石墩支起木樑,杉木板鋪就長橋。橋上有廊,兩側鋪設欄杆長凳以供休息;廊上有亭,飛簷重疊繪鳳雕龍。榫卯相接,從頭到尾不用一根鐵釘,桐油細刷,裡裡外外都能久經風雨。 壁板上繪有各種吉祥圖案的叫花橋,油彩未剝落時當真是花團錦簇。沒有圖案的就叫風雨橋,能遮風擋雨就是侗家的至寶。 從寨頭到寨尾,雲頭寨有這樣大大小小七座橋。其中三座,是龍嶠親眼看著樹生阿公領人修起來的,他還幫忙遞過榔頭哩。 一年四季,橋頭設有水桶和水瓢長供行人。儲水的活通常是未出嫁的“臘咩”來做,都說這樣的姑娘人美心善,必定能找到“金夫”“銀夫”。 龍嶠最後擔水到寨尾花橋時,就遇見兩個“臘咩”在倒水。他順手託了一把,又把她們的桶拎下橋。兩個小姑娘眼瞟著他只管抿嘴笑,跑下橋才把頭湊到一起嘰裡呱啦。 “好高好洋氣噢。你說他在外頭耍物件沒有?” “耍沒耍都不關你事。人家如今是外國人,不是山裡漢。你曉得合攏酒為啥突然不擺了?就因為人家不想吃土菜。石支書說破嘴皮都勸不動。” “那也難怪哩,在外面那麼多年,肯定嘴巴都習慣外國菜嘞。我要是去了外面,肯定頓頓肯德基。” “連吳嬢孃的醃肉都嫌棄!” “那不得行!吳嬢孃家的醃味我最愛嘞。” …… 年輕的姑娘不知道,她們的聲音被風吹上橋,吹進了橋上休息人的耳朵裡。 龍嶠聽得好笑,又有幾分唏噓。原來無論是在遙遠的山外,還是他熟悉的山裡,人的想象力和傳播力都很強大。 天地良心,他提出取消合攏宴時,壓根沒提過土菜洋菜。 僅僅是他在縣城玩了幾天人已經乏了,又喝了幾大杯攔路酒,一時犯困想回去好好休息。大家也別折騰了,他就是個小輩,他不配。 石大力也沒說破嘴皮。 事實是老支書一開勸,他一句話就把人堵了回去:“自家人莫搞這些虛的,有什麼事用得上我,石三叔你直說就是!” 他早就想這麼說了。 石大力倒也穩得起,只說:“這酒席也不全是為你擺的,寨裡不是還來了醫療隊,總要把人家招待好。” “所以快別折騰了,讓她們該檢查的都去檢查唄。任務都完成不了,人家大夫哪有心情吃吃喝喝?”他腦袋一歪,胳膊搭上石大力的肩膀,“糟了,多年不喝,這糯米酒還真有點上頭。” 臨出門時,吳銀妹才急匆匆端了盤醃肉攔住他。 “晚上吃不上嘞,這會兒總要嘗一嘗。立春前醃的,剛轉味吃起來最好。” 一整塊五花肉,瘦的深紅,肥的淺粉,切成四指見寬的一條條。糯米粉和花椒、辣椒混合的酸辣鮮香滲入油脂,聞著就令人食指大動。 這是侗家特有的風味。可以炒,可以蒸,但最可口的就是像這樣切盤生吃。所謂的轉味,就是糟料的成分把生肉“殺熟”了,香味取代了腥氣。 多少次,龍嶠在異國街頭啃著三明治,心裡就想著這一口酸。想到不自覺咽口水,一時間火從心頭起,添錢也要加根酸黃瓜。奈何老外的酸黃瓜連平替都算不上,咬一口就要找垃圾桶。 他深吸一口氣,把頭扭向一邊。 “不好意思,我不能吃高脂肪的食物。” 吳順當然第一時間替他解釋了足球運動員的飲食要求。吳銀妹深表理解和支援,看他的眼神更加慈愛甚至泛著水光:“不容易呀,你們撾球的太不容易哩,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那麼多年不吃酸,你撾球的時候,腳杆會不會打躥躥呀?還踢得過那些外國人麼?” 石大力語氣嚴肅:“沒有人能隨隨便便獲得成功,狗……咳,龍嶠就是個榜樣。吳彤?噢,吳彤不在。回頭我一定讓他寫個廣播稿,號召全寨群眾都來學習這種克服困難,為國爭光的精神!” 廣播稿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寫出來,流言倒是同木桶裡的醃肉一般迅速發酵。 隔天龍嶠就聽說,因為自己嫌棄醃肉,把吳銀妹氣哭了。樹生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