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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丞眼神微深,始終沒有作聲。等到鍾酉酉情緒稍有緩和,才輕聲開口:「畢業論文的課題研究,是依託於褚行昌的一項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專案?」
鍾酉酉的聲音因為長時間情緒波動而帶上沙啞,嗯了一聲。
「為期多久?」
「分為一期二期三期。我參與的是第二期,為期三年。」
「二期專案的預計結項時間是什麼時候?」
「兩年前的年中,六月初。」
「以當時情況來看,軌跡最佳化演算法難得取得進展,又距離結項還有至少半年時間,整理成一篇核心論文發表綽綽有餘,褚行昌有沒有對此做出什麼要求?」
鍾酉酉搖了搖頭。
「他說距離畢業論文盲審就還只剩下不到一週,時間比較緊張,並且我的核心論文發表情況已經達到了師門畢業標準,就不需要再投了。」
很難想像這種充滿人性關懷的溫情話語能出自褚行昌之口。葉丞靜默片刻,又道:「當年博士論文的盲審終稿,發給我看一下?」
鍾酉酉微微遲疑,望過來一眼。
她很少會露出這樣的眼神,躊躇中混合迷茫與膽怯。像是創傷後艱難自愈的白鹿,因為本能而依舊渴望壁爐的溫暖,卻同時擔心牆角處滲來的風,令其警惕是否又是來自暗處的冷槍,以至於隨時隨地都難能安穩的模樣。
本不該是這樣。
二十三歲年紀,縱使年輕莽撞逞強好勝都無所謂,卻絕不該是這樣眼神。更不該出現在鍾酉酉的身上。
葉丞下意識抬起手,又在被察覺之前便收回動作。微微垂眼,斂聲道:「事情從一開始就存在諸多疑點,又發生突然,這兩年你自己勢必也深思過,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鍾酉酉神情預設,卻半晌不肯做聲。葉丞不欲再逼迫,直接道:「那麼,我來說。」
「多年來褚行昌一直為了院士增選的事煞費苦心,以他的做事風格,不會允許有意外事故發生。三年前他把十幾個科研專案都趕在年底前結項,應該也是出於增加競選籌碼的考慮。你的論文既然依託於他的國家級重點科研專案,一旦研究受阻,導致二期專案不能順利結項,那麼在輔江大學機械學院內訌激烈,副院長孟慶年又是院士有力競爭候選人的形勢下,褚行昌不免會擔心自己可能被質疑學術能力,甚至被藉機攻訐取消候選人資格,所以他才會反覆催促你論文進度。」
「如果換做其他學生,對於論文研究遲遲沒有進展,褚行昌可能早就授意透過偽造資料來應付完成,但他清楚你寧可選擇延畢也不會資料造假,所以,」葉丞微頓,才接著道,「你懷疑,褚行昌曾經是故意給你安排大量其他科研任務,利用你無暇顧及學位論文測試實驗期間,透過篡改樣機的某些設定,最終使你在演算法不夠完整的前提下,得出了能夠符合操作任務的實驗資料值。並且他心裡也清楚你的演算法存在缺陷,所以才以畢業時間緊迫為由,同你說不需要再整理投稿核心論文。」
「最後,論文答辯前的校外專家盲審,雖然原則上要求公平公正獨立客觀,但以褚行昌多年積累的權威與人脈,可以相對容易地獲知校外評審專傢俱體是哪兩位。並且,即使褚行昌不刻意打探,校外專家憑藉學位論文的研究方向猜出是他的學生也並不難。既然匿名送審在事實上不再具備匿名的意義,那麼一旦有心通融,也自然是順水推舟的事。至於學校內部的畢業答辯,則更不需要操作什麼,學院評審老師本身就會懾於褚行昌的行政地位,對他手下學生的答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猜想,褚行昌雖然對手下博士生的畢業要求嚴苛,但這應該不是他多年來第一次敷衍盲審與答辯,甚至可能已經習慣不會出問題,所以才會在驟然得知你的論文被抽檢界定為不合格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