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以卵擊石(第1/2 頁)
而事情接下來的發展,也正如澹臺衍所推演的那樣,按部就班地發展著。
揚州刺史譚政麟,態度恭敬地將金錚鳴迎進了刺史府內,做好了場面功夫,就差當街對著聖旨三叩九拜了,想借此打消政敵參他奉上不公的可能。
金錚鳴倒也沒有與他過多為難,而是見好就收,自己拎著那方木板,大步走進了刺史府。
這便是金錚鳴異於常人之處,他確實不喜那些“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官場潛規則,在這潭“官官相護”的沼澤地中,他就像塊又臭又硬的石頭,硌腳又礙眼。
但他也不會意氣用事,為了逞一時之快,拒絕譚政麟遞過來的臺階。
他清楚他此行的目的不是要搞臭譚政麟的名聲,將他從揚州刺史的官位上拉下來,而是要儘快將救濟糧運往荊州,緩解民生饑饉。
後者是實實在在的要緊事,而前者,不過是為了幫自己在士林中博一個不畏強權的好名聲罷了。
從這個意義上講,金錚鳴是實打實的循吏,且是講求方式方法、進退得當的循吏。
而重用循吏,實幹興邦,是澹臺衍這盤大棋中至關重要的一步。
……
金錚鳴雖如願以償地進了刺史府,但心頭繃緊的那根弦,卻半點兒不見鬆懈。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邁進刺史府那道高高的門檻,是他把刀架到譚政霖脖子上,逼他開的門,別看他現在和顏悅色、一切如常,怕是心裡早已恨毒了他。
請他進去,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以免留人話柄、受人指摘。
但進去之後,如何談判,如何取捨,如何決定,就不是金錚鳴一個區區戶部觀政能說了算的。
譚政霖在心中冷笑一聲,皮笑肉不笑地將人請到了後衙。
“觀政大人,請上座。”他敷衍地抬抬手,看似恭敬,實則無禮至極。
人人皆知,觀政不過是一個忝居九品的末流小官,以大人相稱,明擺著是在譏諷金錚鳴拿著雞毛當令箭,自以為是。
金錚鳴卻好似沒有聽出他話中的諷刺,他甩甩袖子,鎮定自若地向著堂中主座走去。
他走到紫檀木雕的太師椅前,卻不曾坐下,而是轉過身正對譚政霖,揚聲道:“聖旨在此,揚州刺史譚政霖,速速跪下接旨。”
他邊說,邊從袍袖中拿出一方明黃的卷軸。
他又何嘗不知譚政霖的心思,何嘗不知自己位卑言輕,根本沒有任何可供談判的籌碼,所以,他今日一行,壓根兒就沒有坐下來談的打算。
譚政麟的臉色變了又變,他確實沒想到,金錚鳴竟會將聖旨這樣貴重的物件,如此隨意地藏在袖中。
那層和善的皮子被剝去,暴露出了本來面目,如冬日陰霾般沉沉的視線落在對方眼中,壓低的聲線滿是威脅:“金錚鳴,你確定要與我為難?”
金錚鳴舉著聖旨,腰板筆直地站在那,無動於衷,似無視,又似不屑。
臨行前,尚書齊瀚擔心金錚鳴這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倔脾氣,會為戶部招惹麻煩,故而提前跟他透了底,歷數了一番譚政麟在朝中的人脈背景,再三囑咐他不要意氣用事。
譚政麟,景運二十八年的進士,主考官是如今權傾朝野的中書令王霈貞,這些年來,他一直小心維持座主和門生之間的情誼,備受王霈貞青睞。
昭仁三年,譚政麟迎娶了吏部尚書蔣墨鈞的女兒,締結兩姓之好。
六部之中,吏部主管官員考核調任,是六部之中職權最大、權柄最重的部門,吏部尚書亦有“天官”之稱,與朝中官員牽涉甚廣。
為免結黨營私、制衡吏部尚書的權力,許多朝代,都會有吏部尚書不得為相的規定,由此可見“天官”威權之重。
得罪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