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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得如此之近,元鳶將他看得更清。
五年,足以讓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長成高大頎長的男人。
唯獨他那雙天生用來迷惑人的眼睛沒有變。若是他不說話,就那樣垂下眼睫盯著一個人看。哪怕眼裡什麼情緒都沒有,也能讓人覺出若有若無的溫柔與專情。
這樣的眼睛,該多招女子的喜愛。
此時此刻,她正被他這樣專注地看著。元鳶鼻頭一酸,急促地吸入一口涼氣,喉頭微動,試探性地張了張嘴:「阿……」
「錦」字未出口,面前的人彎唇笑了。
「看起來還算湊合。」
成年男子特有的嗓音打破凝結在屋內的沉寂,尾調勾出的慵懶在讓人恍如隔世。
在元鳶疑惑的眼神中,他饒有趣味地挑了挑眉:「叫什麼名字?」
元鳶一怔,就那樣無聲地與他對視,他的手指仍停留在她的臉上,流蘇面簾硌在嬌嫩的肌膚上,很快壓出幾道淺淺紅痕。
她卻像失了知覺,僅有一根弦在腦海里繃得近乎斷裂。難道他沒有認出她麼?還是他故意用這樣的方式讓她難堪?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讓她難受。
也許是隔著面簾,所以沒有認出她,也許是五年真的太長了,長到他們都變成了另外的模樣。
元鳶在心裡自嘲地笑了一聲,是啊,如果他認出了她,又怎麼會同她說話。
他當初走的時候是那樣決絕。
慶幸和失落交織在一起,她儘量側過身子,避開他的目光,啞聲報出自己在春風閣的花名。
「妾名元娘。」
頭頂的人重複了一遍:「元娘?」輕笑聲從他的薄唇吐出,裹著短促的熱氣撲在她的額頭的碎發上。
剎那間,元鳶有些恍惚。
可下一瞬,映入眼簾的是他那雙沒什麼溫度的眼睛,緩慢吐出的字句帶著不留情面的刻薄。
「真難聽。」
元鳶的身子一僵。
落在身上的目光又變得凌厲而迫人,似一把看不見的利刃,將她從頭至尾剝開,乾乾淨淨、一覽無遺。
她幾乎快要以為他看出什麼的時候,謝錦衣興致缺缺地收回手,站直身子,不說話,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和她之間的距離卻拉得涇渭分明。
元鳶的心好像缺了一角,說不清是空落還是,鬼使神差地,她抬眼望向謝錦衣,看著他就能填補回那一角的空缺麼?
橘黃色的燭影打映在他挺拔的脊背上,他長高了很多,原本隨意甩在腦後的那一卷馬尾盡數收束在玄冠內。
他真的變了太多。
但起碼知道他現在好好地,這樣也能叫她也好受一點。
呵笑聲又一次打斷她的思緒:「還要盯著我看到什麼時候?」
元鳶略為尷尬地收回目光,這一點他倒是沒有變,還是那麼喜歡調侃人。
可下一刻,身側床榻往下壓,陰影傾覆而下,元鳶半邊身子開始發麻,餘光裡是慵懶地靠在青蘿帳上的謝錦衣。
他就坐在她身旁,單腿曲著,看起來慵懶又隨性。
他抬了抬下頜:「說說吧,康王讓你來做什麼?監視我?」
明明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宛如看不見的刀子扎進元鳶的心頭。
他這是在將她當作犯人審問,他覺得她會傷害他。
她強迫自己平靜地對上他的眼睛,用她以為鎮定的聲音回覆:「不是的。」
可她的嗓音是那樣的低啞,像遠山上的霧靄,不消風吹就會散了。
她怎麼會傷害他?他怎麼會這樣想她?
謝錦衣不置可否:「不是來監視我的,那就是另一個理由了。」
「來勾引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