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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夕陽已經沉落,只留下一點淺淺的晚霞,被風吹得散開了,露出下面鉛灰色的天。一隻灰鳥從低空飛過,冷不丁「呱」的一聲,將嘉言驚得猛地停下腳步。他喘了幾口氣,勉力穩定住心神,剛想將方才那件怪異的不能再怪異的事情整理明白,卻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頭上頂著一樣東西,一晃一晃的,將一陣濃重的惡臭帶到他的鼻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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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祠堂
嘉言抬起眼睛,盯著那件紅裡透黑的肚兜,兩個眼珠子被那抹紅色映得通紅。
「小少爺,小少爺,您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可讓我們一頓好找。」
身後有聲音傳來,嘉言心中一動,忙要回頭答應,可就在轉身的那一剎那,他卻感覺罩在頭頂的紅布不見了,瀰漫在身旁的臭味也消散得乾乾淨淨。與此同時,天靈蓋上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仿若有一根冰錐從頭頂刺下,直扎進他溫熱的腦髓中。
雙腿終於無力支撐住身體,他兩眼一翻,在一片驚呼聲中一頭栽倒在地上。
月亮的光暈像滴在宣紙上似的暈開了去,銀輝鋪陳下來,夜與大地連成一色,消逝在嘉言冰霜一般的眼眸中。
他身後,兩個已經斷了氣的衙役仰躺在地上,手腳被折成怪異的形狀,脖子耷拉在胸前,看上去全身的骨骼都斷掉了。
嘉言拾級而上,拍了拍閆氏祠堂烏黑的大門,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父親,父親你躲在裡面做什麼?你不是很想知道翠筠死前說了什麼話嗎?你把門開啟,我就將她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你。」
閆予池的酒早已醒了,在親眼看著嘉言殺了那兩個跟著他的衙役之後。現在,他躲祠堂的一間偏房裡,渾身打著哆嗦,汗水一層覆著一層,像一隻剛從水中撈出來的公雞。
他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今晚別了青城,他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可脫衣上床後,酒精並沒有起到該有的作用,他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子都是閆白霖和翠筠生前的樣子。他們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他竟有些記不得了,因為,那應該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句話,是他平日最常聽到的一句話。
或許,是一句貼心的叮嚀,或許,是一句善意的提點。可不管是什麼,現在,這樣再尋常不過的話他是聽不到了,永遠也聽不到了。
悲傷彷彿洶湧的潮水,從心底深處湧上來。現如今,閆予池終於明白了常聽人說起的那句話:失去親人的痛苦並不是從一開始就能體味的到的,它來自於生活的點滴中,日積月累,逐漸加深,最終,會在一件看似不起眼的事情上一舉將你擊潰。
比如現在,他躺在床榻上,忽然想起自己以後再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了,忽然覺得心中像刀絞一般,疼痛難耐。於是,他索性起了身,隨便披件衣服走到門外,在兩個守在院裡的衙役的陪同下,朝閆氏祠堂走去。
一路走來他並未發覺有人跟著自己,在抱著閆白霖的棺材痛哭流涕的時候,他也沒覺察出有什麼異常。可是在發洩了一番,準備離開祠堂時,他卻看見棺材前面香爐中的三根香同時滅掉了。
香火斷了,是很不吉利的,不過此時閆予池還沒有多想,只命守靈的下人趕緊再去換三根香重新插上。可是那名老奴離開了之後,許久沒有回來,就在閆予池幾乎要動怒的時候,他卻等來了另外一個人——閆嘉言。
嘉言沒有穿孝服,只著平日裡穿的衣服,腰間的玉牌與鑲了翡翠的腰帶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噹啷」聲。
他從黑暗中走來,瘦小的身體被月光鍍上了一層銀色,看上去像一個不真實的影子。
閆予池看著兒子,腦中一時間轉不過彎兒來:他為何不著孝服?為何深更半夜一個人到祠堂裡來,連個跟著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