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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不通世故,不懂人情,脾氣古怪的老樹妖,即便在冥府,同為冥府十君,大多數同僚也對他多有忌憚,像諱惡君這樣,會笑嘻嘻與他開玩笑,自顧自跟過來的朋友……也算是三界獨一份。
諱惡君眼帶笑意:「若那六樣東西里沒有你的木枝,我們自然是。」
他微微嘆了口氣,「罷了,你既然問不出口,我便自己說吧。」
「我既然出了手,就沒有想過能不能活著出去……我活不活又有什麼所謂呢。」
他轉身,仰首看著燭幽君巨大的樹身,伸出手虛虛地描摹了一下,「他不該死的,他原本都算出來了,主要往東邊走,那兒就是生路。」
「可他說他運氣好,他想走東邊,所以把東邊讓給我,於是我就活了下去,還成了人人景仰的大善人。」
他露出懷緬過往的神色,「他不該死,他那樣的人,才該成聖,才該生生世世地活下去。」
「我翻看了他的生死簿,他生生世世,從未做過惡事,可都活不長,往往早夭,這又是為什麼呢?」
「天道不公。」
「他救過多少人,多少妖怪、仙人!一個個口口聲聲喊恩公,可他將死之時,也沒有一個前來救他。」
他垂下眼,溫柔地看著腳下埋著層層疊疊樹根的土地,「這次,師兄來救你。」
他一轉身,臉上又帶上了平日裡用來交涉的官方笑容,「我平日裡接近燭幽君,也算從你那裡問出了幾句體己話。」
「燭幽君幫孟西洲收斂了屍身,保他不會受腐爛、蚊蟲嗜咬之苦,這才讓我燃起了一點希望。就勞煩燭幽君將我師弟的屍身交給我,當然,還有你的木枝。」
冥王搭在膝蓋上的手敲了敲:「你要讓孟西洲復生……可你怎麼能確定,天問給你的方子是真的能有用?」
「萬一根本不行……」
「那也沒什麼關係。」諱惡君仰起頭,「左右孟西洲早就死了,若是能活,便是我的喜事。若是活不了……旁人的性命,我也根本不關係。」
「他若成聖,前塵往事都會記起,自然也有孟西洲的記憶。」燭幽君定定看著他,「而孟西洲若僥倖復生,也要渡那半聖之劫……」
「那便渡!」諱惡君昂首,「怎麼,這半聖之劫,區區凡人的司南星渡得,我那驚才絕艷、絕世劍仙的師弟便渡不得?」
「即便他渡得。」燭幽君抿了抿唇,「他也會記起,你曾經殺了他。」
諱惡君垂下眼:「師弟會懂我的。」
燭幽君還要再說什麼,冥王微微搖了搖頭:「算了吧,我看他是鐵了心了。」
他眼中帶著幾分失望,半闔著眼沉默不語。
諱惡君站在遮天蔽日的燭芯木前,神色決絕:「燭幽君,還請把我師弟的屍身,還給我吧。」
「司南星已經死了,但只要他作為孟西洲而活,那成聖還有一線生機。」
灰慈臉上帶著笑容,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燭幽君,你還在猶豫什麼呢?」
「就算只有一點記憶,但偶爾某些時候,他應當也還是會有些像司南星的吧?」
「他已經死了,你們別無選擇,只能幫我們。」
諱惡君扭頭看向冥王:「也煩請冥王,將他的魂魄從冥界召回。」
燭幽君沉默不語,整座雲浮山微微顫動,埋在地底的血色枝椏破土而出,露出整座山腹中層層疊疊的粗大根系,以及包裹在層層根系之中,一顆一人大小的金黃色透明琥珀。
琥珀中央包裹著一個一身白衣的青年,他衣擺上的血跡彷彿還是昨日才沾上的,緊閉的雙眼也不過像是虛弱地睡著了,他有張和司南星一模一樣的臉。
諱惡君幾乎屏住了呼吸,忍不住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