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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孩子不曾想那麼遠,聽大哥一說,都愣住了。
長生突然插話:“不怕。我們在冬天來之前找個偏僻地方躲起來,等開春了再上路。”轉頭衝子釋道,“你想想哪兒合適,計劃計劃。”心道南邊的冬天比起大漠,氣候暖和得多,時間也短,應該不至於太難熬。
“再說吧……”反正離冬天還遠,暫時不必操心。
其時“秋老虎”正盛,重回暑熱,陽光比六月更毒。這個話題告一段落,日頭還沒下去,乾脆繼續之前的功課。
“大哥,聖人說“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我錦夏文德何其昌盛,四方蠻夷盡皆臣服。當初西戎各部因與西域諸國衝突,求庇於錦夏,正是因我文德而來。朝廷特許其內遷,在冷月關外烏幹道一帶定居,執臣屬之禮,時有賞賜。亦如聖人所言:“既來之,則安之”。可是,如今西戎狼子野心,興兵犯我,兇狠殘暴,令人髮指……國家破亡在即,文德又有何用?”
長生躺在草地上,聽子周侃侃而談。在夏人當中混了幾個月,那些咒罵西戎的言辭都聽得爛熟。他不覺得父兄的行為有什麼過錯,所以談不上內疚慚愧。也不覺得夏人的反應有什麼不對,因此犯不著生氣惱怒。他們說的都是事實,反正罵幾句,不痛不癢。倒是李子釋看待分析這些問題的觀點和態度,常常引起他的注意。
此刻,長生聽了子週一席話,暗忖:這孩子被他大哥□得變化很大呢。上來就拿時事說話,不再像從前動不動言及上古三代。而且開始懷疑聖人言論了,詞鋒日見犀利,大概也忘了聖人教導要如何溫柔敦厚……
人都容易看到別人的變化,不容易意識到自己的變化。長生在這兒為李子周感嘆,忘了替他自己也感嘆一把。
“文德有沒有用,我給你一個現成的例子。”子釋說得不緊不慢,不急不徐,“朝廷退入蜀州已有兩年多,沒聽說有什麼變故,應該甚是安穩。蜀州計有巴、羌、僚、苗等夷族不下十餘個,一半地方都是他們的……”
聽到這裡,子歸道:“我明白了。大哥是說,如果沒有當初的文德教化,讓蜀州各族都徹底擁護朝廷,現在朝廷不可能這麼順利在那裡安頓下來。”
“可不是。從皇室到百官,還有家眷侍衛,”子釋笑,“一下子來那麼多白吃白喝的王公貴族,誰受得了?就是純夏人地方,也不見得肯老老實實歡迎他們罷?若不是文德的功勞,光平定蜀州本地反抗力量就夠朝廷忙乎了。”子釋這種不拿皇帝朝廷當回事的調侃語調,幾個人早已聽慣。
子周邊想邊說:“如此看來,不是文德本身的問題,是做法的問題——”
子釋頷首:“孺子可教也。你倒說說,做法有什麼問題?”
“先不說西戎,只看蜀州各族的文德教化何以有此成效……”子周揹著手踱步,表情嚴肅,儼然端方夫子。
這邊三人看著他,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被笑的那個卻不為所動,一板一眼往下講:“當年睿文帝不惜巨大代價,在蜀州修道路,傳醫術,廣設學堂,又允諾各族同應科舉,乃是蜀州夷族文德之始。之後幾代皇帝承襲此策,持續百餘年,各族陸續有人入朝為官。到如今,他們與夏族已是水□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唇亡齒寒,難分彼此……”
這些事,子釋子歸自然清楚,長生卻越聽越是心驚。原來,所謂文德教化,歸根結底,是把敵人和外人統統變成自己人——這樣的治國方式,如此雄才大略,自己從前可聞所未聞。一走神,把子周後頭的話漏掉了,只聽到子釋在做點評。
“昔年蜀州,今日西戎,能比出這麼多不同,也算全面深刻。不過,你卻忘了一個很重要的前提。”
長生和子周子歸一齊轉過臉,等他往下說。
子釋仰首望天。三人看不見他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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