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治鏡閣(上)(第1/2 頁)
“大致算對了八成。”何憂待他放下茶盞道。
“你果真是穿魚先生?!”雖然已有結論,江離仍忍不住想聽他親口承認。見到何憂點頭預設後,他頭腦中一息間冒出了不下幾十個問題,脫口而出道:
“先生仍要自謙,說自己當不得指點麼?”
“別再叫我先生了。”何憂赧然道,“我是真的沒甚麼可以指點。”
“好罷,”江離凝視何憂,“不過你的用意,我好像明白一些了。”他忽然想起道平的話,此刻在何憂目光最深處,彷彿就能見閃爍的微亮。
“是麼?”他似問而非問。
“是啊,汲藥師。”江離欣然一笑,似答未答。
天光漸亮,四耳的油亮的毛在晨光中煥發了生機,如半透明的金絲一樣閃動。何憂用枯瘦的手指輕柔地撫著它的背,片刻後道:“我這半生,與書打交道多,與人打交道少,因而識人,我也只會透過書。我只會讀書。”
江離苦笑道:“偏我自己寫下的書,竟能把它忘了。”
“總有一日,你會記起來的。”
“你怎就如此肯定?”
“都說見面識人,可我更信見字識人。”何憂道,“你人與其字悉無差異,暫時的忘卻,只因還有對自己不瞭解處。此時不瞭解,不表示永遠不會了解。”
江離不禁有些忐忑,“在你看來,我的字……是怎樣的?”
何憂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兒,才聽他低聲道:“那不該由我做出結論。但在我眼中,你是可予信任之人。”
江離又驚又喜,他曾有多麼仰望穿魚先生,此刻與他同席傾談,得他以隱秘相告,便有多麼心潮起伏,難以抑制。他一時無措,用手握住茶盞,半晌才道:
“先生,許我再稱你一次先生。今日得見不勝幸甚,只恨相識太晚,江離以茶代酒敬先生。”
何憂沒有開口,鄭重地以雙手扶住茶盞,為免不慎將茶摔落,他只把茶盞稍稍端起,躬身把頭就低,將茶飲盡。
江離見他的手指顫抖無力,蹙起眉道:“你打算在蘇州停留幾日?若不嫌棄,去我城外莊中住罷。”
“不必麻煩,我今日便走。”
“你這身體,當真要獨自往河南去?”
何憂微微笑道:“這病我心裡有數。”
江離猶豫了下,還是問了出來:“你是穿魚先生的事,連道平也不能說麼?”想到那個對他甚是牽腸掛肚的小姑娘,他總有些不忍。“你既能信我,難道還信不過她麼?”
何憂似乎極輕的嘆了口氣,“我不是不信她,這些事……她還是不知道為好。”
“為甚麼?是與穿魚先生身份不便公開的原因有關麼?”
何憂點頭道:“本來,我的身份不打算告訴任何人。但是阿江,這次的盜刊冒用了穿魚先生之名,又被很多人信成親筆,這可能會給你帶來麻煩。
“麻煩?”
“這即是我今日約你來,要和你說的第二件事。”
“你是擔心我被誤認為了穿魚先生?可這算得甚麼?”江離心中納悶:一個自幼體弱,閉門不出的著書之人,身份能有甚麼隱情?於是問:“被誤認了又如何?”
何憂道:“不一定會如何,只怕有個萬一。此事錯綜複雜,數語難以說清。”稍作沉吟,又道:“你來這前怎麼和道平說的?”
“我走時見她還沒醒,就留下了字條,說去拜訪個朋友,教她先自去火神廟前看戲。放心,這小姑娘興致起來吶,應該就顧不上我了。”想到道平的酣睡的樣子,江離樂了。
何憂略一頷首,氣色凋零的臉上似有似無地露出了一絲溫柔。“《金篋浮世》三十九回的結語,你可記得?” 這麼一問,便算是證實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