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聖女歸位(上)(第1/2 頁)
何憂當晚少進了些飲食,喝過藥後不久即又昏睡,次日醒來時,臉上方恢復了血色。這早道平給他端來碗暖湯,知他拿不穩湯勺,仍要像前日一樣喂他喝。
何憂兩手從她手中捧過碗,微笑道:“我這手又不是今日才這樣的,往後還能總教人餵飯不成?”道平本想說那也沒甚麼,終究忍住沒說,只把嘴抿出一個甜甜的弧度。
趁吃飯的時候,道平將前日所有事細講了一遍,最後提到這家女主人的病情。何憂請那婦人過來替她看治,口述了張方子令道平寫下,並取出錢鈔與他們作藥餌之資,道平勸說那漢子半日,他方才肯收,又殷情留他二人。
何憂於是留在此地將息。日間道平替那婦人去買藥煎熬,劈柴煮飯,得空陪著孩子玩耍,晚間無事時便拿出那本洞中所得《玄同棍法》鑽研比劃,早晚吐納功課,從無落下。幾日後何憂可下炕倚杖行走,二人不便再留,辭別了這家人動身啟程。
在江離託道平帶來給何憂的信中,透露了關於尤氏的訊息,示意霜海樓範播流處或有線索。因此,何憂勢要往滄州一去。道平自願與他同行,除相助他外,還有兩個目的,一來仇家也在北方,此去可以探查敵情,二是擔心喬羽和江離,希望能與他們再遇。
滄州距許昌尚有千里之遙,好在多半程途有水路相通,速度雖慢,遠較旱路輕鬆舒適。二人從鄭州登舟,取道運河往東北方行,到得山東地境時已入冬月。
北方氣候寒冷,這日晚間更下起了雪。船家見風漸大,遂將船靠岸。道平從艙中出來,眼見一片銀霧迷濛,雲層如鐵塊般壓在頭頂,雪片紛紛揚揚地飄灑在枝頭屋簷,好像糖霜一般。她平生頭次看雪,不禁又歡又喜,驚呼連連。
岸邊四無村墟,只不遠處有座廢廟,是附近唯一可夜宿之處。道平把四耳留在了舟上,攙扶何憂,跟在同船的客人後面走過倒壞的山門,裡面只一間矮殿,殿中生著火,語聲嘈雜。早有十來個人在那,正三三兩兩地圍著火堆吃酒,看來同樣都是被風雪阻路的過客。何憂不喜酒氣,便與道平去靠牆邊的一團破布乾草上歇息。
只聽那幾個吃酒的中有人道:“……依我看那清涼山無端崩塌,是因天道不順,故有天災。”另個道:“老兄這話差矣!慘死的百姓何罪之有,憑何要受上天譴戒?那哪是天災,分明人禍。”前一個哂道:“人禍?何人有恁般大神通,一朝之間把座大山變成一堆碎屑?”有人從旁插嘴道:“你是當真不知?就是玄……”“噓!”他的同伴立即從中打斷,“無益言語休開口,你提那硬茬作甚,出門在外,莫給自己招惹是非!”
道平聽在耳中,更加確信那清涼山的災異乃是因玄凝閣所起,忍不住小聲在何憂耳邊道:“果然是他們。”又道:“也不知渺渺是不是也在那山上,有沒有奪回畫軸,喬姐姐和阿離哥哥去尋她,如今——”
話說到一半,道平像被甚麼猛地遏住了喉嚨,聲音戛然而止。她的目光越過何憂的肩膀,透過塵絲蛛網,釘住在幾步外黑漆的角落裡。
若非細看,絕難發覺那裡竟蜷縮著一個人,正直勾勾地看著他們!那人面孔蒼老糟汙,鬚髮蓬亂如枯草,看打扮像個乞丐,兩顆眼珠渾濁黯淡,不禁令人懷疑他是個瞎子。可就是這雙不堪用的眼,已讓道平心狂跳起來。她覺出那虛置的目光中帶著居高臨下的睥睨與狎戲,彷彿瞎的反倒是自己而不是對方,明知被窺視著,卻無從防備,無處躲藏。
道平不敢與他繼續對視,轉為暗中警惕。只聽得那人氣息悠長,卻略顯沉重,間有雜音,憑此大致可斷定他修為高深,但似乎受了極重內傷,尚未恢復。她才鬆口氣,可一聯想到適才聽到的話,頃刻又覺如臨大敵:這傷會不會就是在清涼山受的?他會不會是玄凝閣的人?!倘真倒黴至此,怕就不僅是惹他生疑,甚或已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