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溫酒(上)(第1/2 頁)
“可是,為何僅是封存?”江離問道,“己卯大火恁樣的慘劇,還不足以讓六翮齋主張銷燬餘下三器,永絕後患麼?”
“當時的齋主,即家父的本意,是要趁機將三件制器全部毀去的,但三器的主人卻不都這麼想。”喬羽解釋道,“己卯之禍起於嶧州城,其時祁家已遭滅門,又無人知曉祁恤與攖寧的種種曲折,只認定風燈是被朝廷抄沒後輾轉落入了亂民之手,因而引發異動,堅稱祁氏制器所以生出禍端,錯在祁氏失於防閒,令制器輕易外流。而他三家謹重執守先祖遺物亦近三百年,並無差錯,六翮齋不該一概而論,因一家之過而毀人傳家寶物。
“結果任憑家父如何勸說,他們始終不以為然。再者六翮齋僅是受各家委託制器,但見正主這般抗拒,且所言不無道理,一時也覺無可置喙。”
“所以便以封存為折中之策代替銷燬?”江離想起綴於開信刀柄的三清鈴內壁上的文字,問:“天寶宮的三清鈴又是怎麼回事?”見喬羽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又道:“你先說,我再一併同你解釋。”
“定立封存之約時,在場的共有五家,除三家和六翮齋外,還有天寶宮。天寶宮乃玄門正宗,名望素重,雖與六翮齋淵源非常,並無礙於其受眾人信服,所以受邀以見證人的身份,共同參與了桂葉堂的聚議。
“其時譚一華住持見場面膠著,遂提議雙方各退一步,三器仍由各家保留,但須置於五方監督之下。關於如何監督,譚住持也有計較。蓋琅玕、貓睛等石與人之精神相系,精神崩潰則石性暴動,石性暴動則肇造災異,而天寶宮三清鈴有攝神制逆,驅邪靜心之效,三器以三清鈴封存,可拔本塞源,抽薪止沸,從制止人心潰亂而避免石性暴動,三家皆以為可行。
“於是在譚住持的親自監造之下,六翮齋製出三清鈴三枚,分別綴於三器,並五家共同約定:將來一旦三清鈴引發震動,無論因由,皆視為主人封存制器不力,介時須依六翮齋主張予以銷燬,由五家共同監督,不得再有異議。若此盟約被洩露,亦作同等處置。”
在封何憂的回憶中,開信刀騰起的瞬間,淹沒意志的仇憤悲怨被一種無法定義也不可違抗的力量削盡,“心卻如一口被猛力敲過的鐘”,在餘音迴響中化為空白。
看來在那一剎那,三清鈴震動了。
“我可以問了麼,這些是你從哪聽的?”喬羽道。
江離轉過神來,將與封何憂在棲真觀相識並後來在蘇州見面,這其中涉及到六翮與龍華寺之事講了出來。喬羽邊聽,邊用兩指輕捻著酒杯,一兩滴殘漿掉落在青灰色的縐紗袖口上,洇出兩點淡淡的墨痕,而她渾然不覺。
江離最後道:“我對何憂保證不對旁人提起這些,是因他安危所繫,但你既是六翮齋之主,我想你該有權知情。話說回來,世氏將六翮制器存在治鏡閣,這你是早就知道的罷?”
喬羽垂首抬腕,撫平了袖口沾溼後生出的褶皺,“世氏與封氏的關係,六翮是不知情的。”言中之意,六翮齋也未從世家聽聞過治鏡閣之事。
江離心道:三家對追索制器之舉頗不情願,自然不會事事知會六翮,看來六翮齋對於被封存制器的動向並非瞭如指掌。棲真觀那晚徐、楚的對話中透露出龍華寺曾派人去閩北世氏刺探情報,世氏幾十口全死在魍魎手裡,可見龍華寺早已盯上了世氏的六翮制器。封氏因與本族關係疏遠得以暫保安全,這倒與自家的僥倖有些相似。
“那本《金篋浮世》,你可讀過?”江離忽然問道。
喬羽點頭道,“你想問的是讓龍華寺從中嗅出世氏寶器氣味的‘報夕花’?”
江離點頭,“依你看,龍華寺為何知道六翮制器會引起時間異變?總不會是憑‘霍小山盜草’的傳說罷?”
喬羽道:“所謂時間異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