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坦白(上)(第1/2 頁)
江離愣了下,隨即心中湧起一片淒涼。為了終結因經書而起的罪惡,聶無蹤選擇自戕於焚燬的經書之側,用自己一死換取棲真觀的道人們和道平免受牽連。
“或許在聶道長原本的預想中,是在玄凝閣來襲之際把紫竹藏書的秘密託付給道平,並讓她隨道人們一同撤離。未料想到這一刻到來時她偏偏不在身邊。若說聶道長自戕前有甚麼最放心不下的,那就是道平的安危了罷。”喬羽道,“這樣想來,小妮子陰錯陽差地把本會落在道平身上的危險轉嫁到了慶尚豪身上,反倒算幫聶道長了卻了一樁心事。他泉下有知,該不會責怪她的。”
“你們說甚麼呢?”道平拄著紫竹的身影忽從樹後轉出,紫竹斷開的部分被她用布條綁了起來。
江離的視野被粗壯的枝幹所蔽,竟沒注意到她是何時走來的,驟不及防地嚇了一小跳:“道平,你甚麼時候來的?”
“我聽見你們說到我師父,誰幫師父了了甚麼心事?”道平語氣平靜,看來未聽到之前的對話。
江離稍作猶豫,決定先不對道平說出實情:“我們在說,或許你師父原想把紫竹的秘密告訴你的,只是沒能來得及。”
“嗯,我也想過了。今日的事沒準是師父有靈,令我看到他留給我的東西。渺渺姐身世坎坷,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我就原諒她罷。”道平晃了晃拄在手下的紫竹,“你看,我都修好了。”她軟軟地笑了笑,陽光下,這小姑娘看來從裡到外都很溫暖。
喬羽道:“這個不行,我找鐵匠來給你修。”
道平搖搖頭道:“不等啦,路上也有鐵匠。我是來向你們辭別的。”
“胡說甚麼?你這個樣子怎麼走?”江離皺眉道。
道平指指自己的脖子和胸口的劍傷道:“這都是皮肉傷,除了疼礙不著甚麼大事。我從前在山裡採藥練功,受過的傷比這多哩。昨日羅真人助我打通了阻滯,今後只須每日按其法調理,內傷很快也能好起來。”
江離盯著道平看了半天,見她氣色雖有好轉,但比起從前遠為不如,此時放她上路,不必說龍華寺,便是被個酒徒無賴纏上,她也應付不來,於是問她:“你這麼急著去哪?”
道平道:“我武藝低微,不能與玄凝閣抗衡,但師父曾說我天資適武,若刻苦不輟,將師父所授習得精熟,遲速功夫可有所成,有那報仇雪恥之日。現下棲真觀已毀,天寶宮作為我師門,是我最宜寄身之處。”
江離看她神色出奇堅毅,想她心意固若磐石,難勸久留,便道:“天寶宮距此千里之遙,走前總得做些準備。我們正要北上去尋渺渺,你且安心再留幾日,到時一起上路。”
喬羽瞄了江離一眼,不給道平推辭的機會,跟著道:“你雖僥倖逃生,但面目已在玄凝閣面前暴露,你是他們追蹤棲真觀的唯一線索,萬一被發現未死,性命立即不保,還談甚為師報仇?”
道平聽了這話,也覺有理,最終答應下來。眾人各去準備不提。
暮秋日短,容易得晚,申牌時天上積起雲,昏暗得如入了夜。江離拉了拉衣領,向一間透出微光的小屋走去。
“呼……”
進門時帶來一小股冷風,爐中的炭火隨之一熾,憑案支頤的喬羽低咳一聲,呵出一團白氣。
“冷不冷?”她放下手中書卷,嗓音有些沙啞。
江離上下搓了搓手臂:“打擾你麼?”
喬羽抬手揭開案上銀壺,頓時有醇香混著熱氣騰起,她邊將熱酒斟滿兩杯邊道:“正等你來呢。”
屋中算不上明亮,酒漿被燭火勾勒出金色的環邊,與喬羽束髮的玉冠相映成輝,勾起了江離的懷念。回想九年前,在歸德府城下的殘雪邊初次遇見喬羽時,她也是同樣打扮,那鶴氅倒映著火焰,難以辨認出原本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