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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
“誒誒,你放著那傢伙不管,不會有問題嗎?”
“我懶得管他。他怎樣跟我無關。”
“這樣啊。也好。現在這個時候,我們可得集中精神對付聖誕節才是。”飾磨說。接著,他露出了非常奇異的微笑。
即便如此,我只要稍微想像一下,在他那消瘦衰弱的體內,那個“‘不好嗎?’騷動”妄想是多麼高濃度團團轉著,我就幾乎連鼻血都要噴出來了,肚子也飽了。不過,打打嘴炮、賣弄自己的妄想,也是飾磨的拿手好戲。或許他出乎意料之外地並沒有對聖誕夜有任何計劃也說不定。“‘不好嗎?’騷動”,我實在沒辦法從這個愚蠢的名字想到什麼“悽絕的戰鬥”,不過這樣微妙的判斷,也很難用普通的會話表達出來。
如果要對這個折磨了我們五年的聖誕法西斯主義進行最後的報復,就只剩今年了。最起碼,不能重蹈那個冬天的覆轍。為了他,也為了我們自身的尊嚴,我如此祈禱著。
那是我大二的時候發生的事。
那年的十二月中旬,我們四個人前往四條河原町,計劃去拜訪位於寺町通、每年都對我們多有照顧的鈴木唱片行。我們每年會去那裡買偶像月曆,作為現代文學研究素材。那天,我們一邊說著“聖誕節是什麼東西啊”,一邊打算要無憂無慮地在街上晃盪時,被一陣意料之外的強風給掀得亂七八糟,連同我在內的四個男人,為了要做什麼而陷入爭論的泥淖中。最後則是在莫名其妙的狀況下受到了不必要的傷害——我們掉到三條大橋下的河灘。
天色將暗,鴨川的河水冰涼。我們一邊發抖,一邊詛咒漫步橋上的男女。雖然頻頻引得旁人對我們皺眉,但很快地我們就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高藪龐大的身軀在寒風中顫抖,還歌詠著眼前的情況:“如此這般吾等當不在世,彼岸之麓為吾落腳之處。”我與井戶什麼話都不說,只是兀自抽菸。飾磨則是自暴自棄地唱著泉屋(注:IZUMIYA,公司名。以販賣餅乾、點心著稱。)的廣告歌:“便宜的好東西都在泉屋——”
接著,飾磨便沉默了下來。他的眼裡淡淡地映出對岸街燈的光亮。
高藪那個大鬍子再唱:
堆一個給父親,堆兩個給母親。
迴向給我的兄弟,白天時一個人堆石塔。
日頭下山,地獄之鬼現身。
打倒準好的石塔——
(注:連同前段“此非此世之語,為黃泉之道上賽河原之種種”,皆屬於“地藏和贊”。“贊”意指佛教讚歌,“和贊”指的是日本人模仿漢語讚歌、梵語讚歌所創作的作品,多配有曲調。“地藏和贊”的內容講述早天的孩子們必須揹負不孝的罪名,在三途川的河岸,也就是賽河原上堆石塔。但每天傍晚,賽河原上都會出現惡鬼,斥責這些孩子如此不孝,並一一擊毀石塔,讓石塔永遠沒有堆好的一天。讚歌的最後是地藏王菩薩現身,解救這些孩子,也是用以安慰父母的讚歌。三途川指的是分隔陰陽兩界的河川。一般多以為,賽河原的信仰由來即是前文所提到的京都“四條河原”。)
◎
我與飾磨造訪了在八條的京都車站大樓。
我們聽說那裡的樓梯上設了一個巨大的聖誕樹。為了要提振“‘不好嗎?’騷動”的氣勢——也可以說是前戰吧,我們到了那棵聖誕樹底下,打算到那底下去獵幾個聖誕老人,直接在那裡煮聖誕老人火鍋了事。
那棵聖誕樹很大,幾乎是高聳入雲。電動飾品在上頭閃閃發光。冰冷的風追過寬廣的階梯,但那些男男女女仍是毫不顧忌這樣的嚴苛條件,在那棵假樹下手牽著手拍紀念照。我實在不知道他們興致勃勃個什麼勁兒。我們把手縮排口袋裡,站在那裡。天氣太冷了,我們不停發抖著。沒有找到聖誕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