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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靈魂演奏出來的曲子,只能是以藝娛人。而方才那一場鼓曲,卻是將所有人都收攏到自己麾下,讓他們從心底裡敬仰,感同身受。這與她的技藝相比,超出太多太多。
風骨上已經敗北,即便技藝上還能有所較量,卻在曲類上再一次敗下陣來。危嶽雁奏的是悲壯激昂的《項王歌》,如一道色香味俱全極度刺激味蕾的濃湯,而自己彈的再如何激越,也彌補不了瑤琴本身不及鼓聲厚重的缺陷,終究只能是一盞名貴的香茶,氣味清冽,卻因味蕾已嘗過更重的味道而致其索然無味。
「湫嫿娘子,你……」老鴇提著裙子走進蓮臺,卻發現湫嫿的面上慘白一片,不免心疼。
「媽媽。」湫嫿也不收琴,攏了袖子便往樓上走,經過老鴇身邊時落下一句,「放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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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嶽雁和凌秋泛帶著息婆婆步出悅己樓時,天色已暮華燈初上,晚風吹來的淡淡香氣沁入鼻端令人心曠神怡。危嶽雁僱了一輛馬車,又從襟中取出一些銀票塞到息婆婆懷裡,囑咐道:「今日那湫嫿輸得徹底,盛名不再,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從這裡出去一路向西可到江州,就在那裡置辦屋宅安心營生吧。」
那息婆婆也不扭捏,眉眼下的的皺紋舒展開來,經歷風霜後沉澱下來的眼神露出和藹的光澤,她收下危嶽雁的銀票,柔聲道謝:「二位姑娘古道熱腸,老身感激不盡。不知二位姑娘接下來可有空閒,老身不才,想為二位彈奏一曲,以表謝意。」
第一百三十八章 珍貴禮物
「老夫人也會彈曲?」
凌秋泛面上有幾分驚喜之色,她本就是愛琴之人, 方才在悅己樓即便不喜湫嫿, 還是企盼在危嶽雁擂鼓之後, 能見識一下金陵第一花魁的琴技。只可惜風月場中的爭鬥到底不同, 在危嶽雁鼓曲之後她若當即獻曲, 不論琴技好壞,都會在曲風上吃些虧, 落下一籌,屆時是真正的盛名不在。所以湫嫿最後選擇主動認輸不再比鬥, 是為她保下最後一絲尊嚴的明智之選。窺破這層關鍵, 凌秋泛和危嶽雁都沒有再逼。
眼下聽這位老婦人願以琴曲為報,想來也是其中高手, 當即喜不自禁,幾人尋了一處無人的亭臺,便請老婦人速彈一曲。老婦人將背上的琴囊取下解開, 從裡面小心翼翼的抬出一把蕉葉琴,伸手細細撫過, 目光柔的幾欲滴出水來, 其中深情像在看經年未見的情郎。她抱琴坐在美人靠上,一落座一低眉, 足能窺見往日風華。
指泛弦驚,彷如坐於山峰盡處,朔朔冰雪從指間傾下,大雪壓關路, 朔風滿山坡。忽見殘兵千騎戴月歸,金戈稀落步履艱難,旌旗飄搖鐵甲沉肩,一步一印留在綿長縈紆的古棧道上。突然,錚然弦驚琴音遠泛,飛箭如蝗遮雲蔽日,指下鏗鏘作劍吟刀嘯之聲,雖處強弩之末卻仍拼死搏殺,旌旗搖搖欲落幾易人手,鮮血染紅了旗杆,每一個接手的將士都是從戰友的屍骨上拔出旌旗扛到自己的肩上。
只要還有一個人活著,旌旗就必須立著,只要還有一口氣留著,就必須頑抗到底。
一曲終,凌秋泛猶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危嶽雁恍惚抬手在臉上拭了拭,驚覺自己竟已淚流滿面。她起身對息婆婆抱拳道:「婆婆琴藝出神入化氣象萬千,能聽婆婆一曲,是我之幸。」
若說她方才鼓曲是讓人領略了一場真正的浴血廝殺,那麼這位息婆婆這琴曲便是真正引人到了一處偃旗息鼓了百年的古戰場,朔雪荒漠,恍然又見當年英烈殊死搏鬥,沒有什麼以少勝多的神話,有的只是一個個普通的兵士拼盡一身血肉守護國家的尊嚴直到最後一刻。
瑤琴不似秦箏琵琶,攏捻抹挑信手可織一片金戈鐵馬,也不似編鐘笙鼓,手起腕落便成就一場磅礴樂章。它奏不出鋒芒銳利,彈不出泱漭浩瀚,卻呈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