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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先前有人誇了她,鼓勵了她又能怎樣?不過是幾個朋友間私下間的善意,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還是明白的。在吳郡過了十八年,沒有受到過一次誇耀,吳郡的百姓,只知太守府大小姐凌秋泛,上至官宦權貴下至街頭巷尾,談論之間何曾有她一席之位。她學習武藝,盡情玩鬧,就不代表她不知道這些事情,不代表她不會把太守府某個角落裡嬉笑著的談天當做清風無意。
凌雪霽低下頭看著金陵城繁華下的灰撲撲的地面,只想把自己縮小縮小再縮小,縮小到一粒塵礫,深深埋入地底,永遠不要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喜怒哀樂,也不想去看別人或嗔或怨的目光。
一瞬間她竟然有種想哭的衝動,而身體的反應遠比思想來的更快,第一個字說出口已經帶上了濃濃的哽咽,「對……對不…——」
「對。」一句溫和卻又不失力度的女聲自後接起。
凌雪霽訝然抬眸,低垂在一側顫抖的手被人握起,力度適中,將溫柔綿和傳遞過來,搖搖欲墜的心彷彿就因這舒適的觸感穩在了實處。
她本想對那些征伐她的鳥販致歉,她從小慣於在熟悉的人面前恣肆笑鬧,最害怕的就是這樣被一群陌生的嘴臉圍著討伐,這種感覺太陌生太讓人不安了。她本就意志不夠堅定,自信的芽從未在她心底生根,這個秘密就連她的姐姐和父親這類體己的親人都不知道。
所以對方只要一個人對他產生質疑,她就會搖擺,一群人對她提出質疑,她就會茫然屈從,哪怕心裡還有一點掙扎身體也會先一步做出錯誤的反應。方才她是要說「對不住……」卻怎料曲荃竟然誤將她的「對不住」當做她在問「對不對」,凌雪霽不禁抬頭想要對身邊人作出解釋。
但是曲荃好像並不打算聽她的解釋,目光在眼前那群準備蓄力發起第二波攻勢的鳥販身上逡巡了一圈,凌雪霽感到手上傳來的力又緊了一分。
「我夫人說的話,自然都是對的。」
凌雪霽渾身一震,目光鎖著曲荃的眸子,卻見那人目不斜視,唇上掛著一抹笑意,笑容雖淺淡,卻像一劑定心丸,讓盪出了身體的神魂復歸原位,虛浮了半天終於踩到實地的感覺。
那些鳥販聽曲荃稱凌雪霽是她夫人,都是一怔,但好歹都是在這金陵街頭摸爬滾打數十年的人精,很快便開始打量起曲荃的衣著,連帶著將凌雪霽上下也瞅了一番。其實他們之前便已經打量過,猜到曲荃身份非富即貴,不過確實沒想到已經尊貴到了可以娶女妻的地步。但這並沒有使那些鳥販有一絲一毫的緊張,他們販賣的都是珍稀禽鳥,見過的富商貴人豈止百數,王侯都不少,遑論這麼一個貴族女子?
何況大夏律法並沒有規定不能販售禽鳥,他們做這一行的早將大夏律例研究了個透徹,畢竟在天子腳下經商,商情永遠要跟著政/情走,偷雞摸狗的營生要做,但是擺在明面上那得都是法上行得通的。所以就算站在他們面前的是微服私訪的天子,這群商販自然也敢就事論事就理論理。他們互相看了看,最終一個年紀最長,看上去資歷最深最有話語權的一個老頭站了出來,對著曲荃開了口。
「這小夫人讓我們不要捕鳥,不再做這類生意。這話怎麼就是對的?」他原本見凌雪霽嫩嫩的一張小臉,加上尚梳著姑娘頭,以為是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曲荃一聲「夫人」才知這個少女竟然已是婦人,便改了口以示尊重。
見曲荃不語,這個老人眉眼間泛著淡淡疏離冷意,「二位是金陵城中的貴人,自小養尊處優,怕是不知底層心酸。這些珍稀禽鳥大多來自荒無人煙猛獸毒蟲出沒之地,我們每次也都是九死一生才能捕來這些禽鳥。不為別的也就為了謀個生計。現在尊夫人要斷了我們的生路,難道還要我們碎了牙往肚裡吞,乖乖聽話?」
凌雪霽聽了這話心中更是愧疚,這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