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努力觀察與思考(第1/2 頁)
努力觀察與思考,這是特別好的開端。——朱廣滬 龍嶠跟著楊八一在山上一轉就是半天。 盜伐的賊娃子是個細緻人,四周沒有留下明顯的拖拽的痕跡,砍伐時殘留的木屑被枯葉蓋住。那三個木樁也用泥土塗蹭過,乍一眼就是陳年殘樁,很難引起注意。當初能發現,完全是龍嶠從小跟著他阿爸在山林裡晃,對新鮮杉木斷裂的氣味已經形成了牢固的嗅覺記憶。 好在正如侗家諺語所言,“抬腳要有路徑,展翅要有聲音”,再謹慎的賊娃子也難免會留下痕跡。 之前楊八一就透過木屑和樹樁截面判斷,賊娃子用的不是斧頭,是鋸子。今天他們重新檢查了現場。撥開樹樁旁的枯葉後,龍嶠注意到有六個平行的不規則印痕,淺淺印在微潮的苔蘚上。 他大致比劃了下,心中有數了:“八一叔,這是馬凳留的印子。” 馬凳是侗家木匠架木鋸材不可缺少的幫手。兩根木條交叉成下寬上窄的X形,交叉處再斜穿一根木條落地,就是三角支撐穩穩當當的施工木架。一個馬凳鋸小料,兩個馬凳就能鋸大料。 龍嶠對馬凳記憶深刻。在迷上足球以前,家裡對他的期許就是成為他阿爸那樣的木匠,一門手藝吃遍四鄉。才四五歲大,阿爸就為他打了個量身定做的小馬凳,用廢料教他怎麼用小框鋸來斷料、修材、制榫。 楊八一反應迅速:“賊娃子可能只有一個人。” 要把原木運下山至少需要兩個男人合作,把原木分解後再運走就簡單了。這個賊娃子只需要帶六根木條,一把框鋸上山,砍倒樹後支起馬凳,就能輕輕鬆鬆把原木分解成合適的大小。 只要料不大,隨便找點樹枝野草遮蓋,當成柴捆背下山光明正大。 這絕對是自家寨出的家賊,還是個熟練的木匠。 除了架馬凳,這人還要會銼鋸。框鋸好用,但鋸齒容易磨鈍,需要重新把鋸齒銼鋒利。有道是“伐木容易伐鋸難”,寨子裡的男人大多都能熟練地用框鋸伐木,會銼鋸可就只有靠這門手藝吃飯的人。 雲頭寨是個小寨,只有樹生阿公一位掌墨師,所教的徒子徒孫大多去外邊的工程隊、傢俱廠工作了。現在還留在村裡的木匠只有十三個,年紀都四五十歲往上,平常為寨里人修葺房屋,打些簡單傢俱。 見楊八一臉色鐵青,龍嶠知道他已經有了懷疑物件。 具體是誰,楊八一沒說,他也沒問,只在心底感嘆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從前木匠是侗鄉又賺錢又受尊重的行當,他阿爸曾經靠這門手藝攢下豐厚的家當,在九十年代就給家裡添了電視機和摩托車。 賊娃子無論是哪個,都是他阿爸的師兄弟,都有一身蓋樓修橋的手藝。明知道是刀頭舔血還是做下這等醜事,看來傳統木構技藝是真的衰落了。 難怪他這次回來,樹生阿公再沒提起要他放棄足球,繼承木工手藝這一茬。 楊八一急匆匆先下山拿賊拿贓去了,龍嶠找了塊平坦向陽的山坪,四仰八叉躺下。就像許多年前,他筋疲力竭躺在諾坎普的綠茵上。 睜開眼時,四野俱黑。剪影似的林梢上光斑璀璨,是正在升起的夏季銀河。 那麼遠,那麼亮。 那麼亮,那麼遠。 他怔怔伸出手,不知自己是想攥住銀河,還是遮擋星光。 晚上九點才過,寨子已經相當安靜,零星數電燈光漂浮在黑暗中。幾聲犬吠被夜歸人驚起,很快也被主人喝止。 龍嶠從花橋下來,順道就沿著橋邊石階下到溪裡。在山上滾了一身塵土草葉,沖洗乾淨再進家門是從小養成的規矩。 夜裡的溪水沁涼入骨,他隨意朝身上澆了兩把,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幾聲響動。細弱嘶啞,似乎是什麼小動物。 他才轉身張望,一道黑影飛也似從頭上掠過,撲騰一聲撲進水中。這水花大的,倒像是塊石頭砸下來似的。 龍嶠摸出手機照亮,一看不禁樂了:溪邊的淺灘上擱著只鳥籠,有隻圓滾滾的橘貓正趴在籠子上扒拉罩布。 籠子裡的鳥嘎嘎亂叫,嗓子都嚇啞了。 “換個菜吧兄弟。”他淌著水走過去,捏著橘貓的後頸皮把它拎起來。 別說,還真沉。 龍嶠改了個勸法:“該減肥了兄弟。”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