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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德殿裡許多書上都有阿客的做的批註。有些是阿客來乾德殿時隨看隨寫的,還有些是蘇秉正從鳳儀宮裡淘換過來的。翻閱她的眉批也是他消磨時日的手段。阿客文字率真,議論常常本心而發。讀她寫的東西,輕易便能知道她的喜怒悲歡,可體察她心境上不期然的變化。彷彿在與她交心。
這手段曲折,可蘇秉正也是花了心思去琢磨的。他沒旁的辦法。他與阿客之間的姻緣,當他納周明艷入太子宮,帶去給阿客瞧時,就已經心照不宣的中斷了。他們之間還可對面談笑,皆因有這麼一道界線在。他不敢輕易去跨越,有些話就不能問,不能說。只能這麼艱難的去猜心。
不過現在也已沒什麼好猜的了,他就只是忽然想要再讀。
在這個靜默溫暖的午後,他翻閱妻子曾經批閱過的書札,看到興起的時候,就指著字教兒子讀。
三郎也十分可心,安安靜靜的趴在他懷裡,漆黑的眼睛盯著書頁,彷彿真能看懂了一般。蘇秉正教他的時候,他居然也真的像模像樣的學,雖則還有很多音發不出來,學得蹩嘴,蘇秉正也已經十分滿足了。
屋子裡太暖和,三郎穿得又厚實,小臉蛋兒紅彤彤的。不多時就睏倦欲睡,軟軟的打著哈欠,用肉乎乎的小手揉眼睛,然後就抬頭看著蘇秉正。
蘇秉正就笑著將書捲到手上託著,一挑眉毛,&ldo;想睡?&rdo;
三郎遂又打了個哈欠,在他懷裡騰了個舒服的窩,睡了。
蘇秉正就捏著他的臉蛋,&ldo;起來,朕還沒準呢。&rdo;
三郎於是回了他一溜亮晶晶的口水。蘇秉正反手就抹了他一臉,道:&ldo;別睡。&rdo;
三郎被這流氓爹折騰得十分無奈,想哭又嫌丟人,只能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望著他。
蘇秉正就從盤子裡取了濕毛巾給他擦臉,道:&ldo;三郎還不會叫娘吧?叫一聲娘‐‐阿爹就準你睡。來,跟著阿爹叫,娘‐‐&rdo;
三郎臉被他笨手當糰子揉來揉去,此刻才終於揮開了。他於學話上還是相當用心的,聽蘇秉正叫了遍,終於琢磨出叫法來,於是就試探著,叫了一聲……羊。
蘇秉正還欲糾正他,卻忽而悵然若失。三郎叫得再準又怎麼樣呢?他阿孃已不再了。
他便給三郎掖了掖衣服,&ldo;睡吧。&rdo;
三郎竟瞧出他難過來,就叫了一聲&ldo;爹&rdo;,眨了眨眼睛,又叫&ldo;娘&rdo;。
蘇秉正心裡越發難受,竟還能微笑起來,&ldo;你叫她也聽不見。你阿孃最沒良心……朕叫了她十年,她都不回頭,你叫這麼一聲,有什麼用?&rdo;半晌,又說道,&ldo;原本以為有了你,她就肯回頭了。&rdo;
可這孩子竟成了她的催命符。
他其實並不比蘇秉良幸運多少,當年他殺了蘇秉良,其實也就殺了阿客的心。也許每每與他同床共枕時,阿客總不能忘,他手上沾著她喜歡的人的血。可那個時候他不曾給阿客忘了這個人的時間。他就只是想著與阿客共赴雲雨,急於在床笫間逼她承認喜歡。孰不知他越是百般手段令她沉迷忘情,她心裡便越要自虐自厭。終於到了厭食厭生的地步。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做錯。可已太晚了,到了那般地步,連他的碰觸也已成了阿客的心魔。
他們之間做了足足十年的夫妻。但這十年其實是名存實亡的。阿客總是想他能與旁人琴瑟在御,兒孫滿堂。她才好遠遁於世,去尋找盧家的遺裔,過幾年自己想過的日子。而他呢,明明喜歡的人就在身旁,甚至與他有夫妻的名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