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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隨安的語氣這時已經徹底恢復了正常:「起來,把濕衣服換掉再睡。」
魏暮卻並不動作,像是沒聽明白他的話,只是眼睛半睜著,有些迷糊地看著他。紀隨安正要再重複一遍,就聽魏暮的嘴唇動了動,忽然說了話。他的聲音也像是無意識的囈語:「疼……」
這一個字音出來之後,他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麼,眉間緊緊蹙起來,喃喃地重複道:「疼,好疼……」
「哪裡疼?」紀隨安問。
床上的人卻又像是被他問懵了,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哪裡疼一般。半晌,魏暮慢慢地抬起手來,那隻蒼白瘦削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後他向著紀隨安微微張開手心,顫聲道:「我從樹上掉下來了……」
紀隨安的下頜線猛地一緊,下意識地咬緊了牙關。他說的是很久遠以前的事,遠得幾乎像是上輩子的事,紀隨安曾經很多次故意親吻那道疤,看見魏暮紅了眼睛,卻不肯讓他收手回去。
魏暮看著紀隨安,也像是在過去的記憶中迷失了,他喃喃地低聲問道:「你為什麼不要它們……」
紀隨安來不及想明白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魏暮眯著的眼睛便又慢慢閉上了,支在半空中的手也垂落到床單上,手心向上,露著那道多年前的傷疤。
周圍除了輕微的呼吸聲,再沒了其他動靜,紀隨安低頭看著魏暮,良久,他伸手過去,覆在了魏暮攤開的手心上,安撫一般輕輕地摸了摸。
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了魏暮被蹭得微微捲起的袖口,昏暗中那下面的小片面板像是凹凸不平。紀隨安盯著看了片刻,然後抽回放在魏暮手心中的手,挪到了那處袖口,將它往上掀了過去。
下一瞬,他的呼吸屏住了,原地靜了兩秒後,他忽然動手,將那袖子更加用力地向上翻折,直到再也上不去,那道長疤仍舊未盡,他的手指微微顫抖著,翻開魏暮的領口,看到那道疤從肩頭折向背後,紀隨安再掀開魏暮的上衣下擺,那道長疤在腰側攀附,如同一條扭曲的長蟲滑入腰下,紀隨安的視線挪到了魏暮清瘦的腳踝處,他臨敵一般死死盯著那潮濕的褲腳,伸手過去將它掀開,然後終於看到了那道長疤的盡頭。
他一時間連呼吸都忘了,直到胸口憋悶得難以忍受,他才張開嘴,急促地喘息了兩下。然後,他的視線向上,落到了魏暮的臉上。
魏暮睡得仍舊不安穩,眉間緊蹙著,紀隨安看著他,良久,他像是無意識地開口,又問了一遍:「你哪裡疼?」
魏暮卻並未回復他,他緊緊地閉著眼,像是陷入了一個漫長的、難以醒來的夢。
第36章 長夢(1)
這場夢要從哪裡做起呢?他站在一條白霧瀰漫的長路上,有些茫然地向周圍看了許久,直到眼前的迷霧漸漸散去,他看到了一棵高大的山楂樹。
這棵樹長在他從小住的院子裡,在角落裡一年比一年更加高大。他站在樹底下,仰頭去看上面稀疏的黃葉,枝椏上面紅橙橙的一顆顆山楂,像是冬日裡的一個個小紅燈籠。他兩隻手並起來搓了搓,又往手心裡吹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什麼決心,向前一步抱住了樹,一隻腳蹬在樹幹上,向上面爬去。
最好的、最紅的山楂都在樹頂上,他得爬到上面去,才能把最甜的山楂摘給紀隨安。
紀隨安,想到這個名字,他心裡湧上一股酸脹的暖意,唇微微抿起來,忍不住露出了點笑意。
他們並不是朋友,甚至根本不能算是認識。在過去兩年多的時間裡,他和紀隨安一共說過兩次話。
第一次是在高二上學期的運動會,他報名了三千米長跑,紀隨安是那個專案的記錄員。三千米,圍著操場是七圈半,在這七圈半里,他統共能看到八次紀隨安。每一次碰面都像是一次目標的達成與新的起點,他懷著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