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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文人、知識分子、工人、華僑,40歲的或者50歲的,聽說崔健是一個六十年代出生的人,都感到不知所措,有點不敢相信。他們覺得,這首歌理應只有“他們中的人”才寫得出,沒有“他們”的經歷,不可能寫出這種感受。
歌曲一上來就是一塊紅布矇住了雙眼,接下來怎麼樣?
接下來是不可思議的——崔健說:“你問我看見了什麼/我說我看見了幸福”。
不是苦難,是幸福!
黑暗、懷疑、驚慌……最初的反應裡,這些東西可能有過,但隨著這境遇既成了事實,“我看見了幸福”。
毫無疑問,《一塊紅布》所描寫的,是人生的苦難經驗,但它又那麼像一場海枯石爛、永不變心的苦戀。
在最深切的痛苦、最危難的困局中,又有最熱烈的、甚至暴烈的,無法掙脫、永不放棄的愛情甜蜜和依戀。
這首歌從第一句開始,接下來的每一句,都無比平實、準確,又無比地富於洞察力,因此,這首歌才能寫進現實,寫照不同人的不同人生。
眼睛被蒙上後,這個感覺是“真讓我舒服”。看不見了,反倒是“舒服”。明明沒有歸宿、無處安歇,但我的感覺是忘記了“我沒地兒住”。再下去怎麼辦?往下還有什麼想法?我說,我要上你的路。
“上你的路”——其實路也看不見,你是什麼模樣也看不見,只實在地感覺著:我的手被你抓著,我要你為我做主。
不做任何的猜測和聯想,僅僅就說眼睛被愛情矇蔽、被所愛的人矇住這麼一個故事,這裡的每一句,都是完全寫真的。
人在如此處境下,就是這麼一種劇情發展,就會是這樣的感受。對於這種處境和感受,每個人都可以身臨其境,或曾經身臨其境,或者,即便未經歷過,但設身處地進去,也能夠感同身受。
這正是這首歌最深刻的悲劇性,是它強大感染力的基礎來源。
若作任何聯想,哪怕是最極端的聯想,比如,把這個處境聯想成宗lll教lll教lll化、思lll想llll蒙llll蔽、政llll治llll控制,那麼,以下感受洞穿了一般的體驗,進入到宗lll教情境、政lll治迷夢和精神夢魘的深層——它不是鐵,卻像鐵一樣強烈;它身上有血,有著人性和血肉之軀的溫熱感覺,攥著你的手的手,是熱乎乎的,流淌著難言的熾情與安慰!
凡經歷過非凡的年代、有過不尋常的歷史經驗的人,當能夠體會,這種有著人性般的感人溫度、愛侶般的歸屬感的感受,才是社會組織、人類集體迷途的最深切感受。
走在這條路上的感情依然是:這個感覺真讓我舒服/它讓我忘掉我沒地兒住/你問我還要去何方/我說要上你的路。
但這終究是幻境中的一條路。精神的致幻,總有覺得不對勁的時候。腳下的大地已經裂開,這乾渴的人要喝點水。崔健最牛逼之處就是他接下來寫的是:“可你的嘴將我的嘴堵住”。
將嘴堵住——一些人,比如作狹隘的政lll治lll圖lll解的人,馬上就意會到,這說的是不讓人說話,是政lll治對言lll論的控制。
但意會到這一點的同時,最好還要看到以下兩點:第一、嘴對嘴,這是愛你的人做出的至親至愛的舉動。第二、現實中的實情是沒有水,它用親吻代替和打消想喝水的飢渴。
這樣的多重語義,遠比“封lll口”來得複雜。而且,其更具震撼的地方是,它並非對立雙方敵對/打擊/壓迫的行為,而是相愛的一對兒至深的、熱烈的、有如將靈魂的愛戀探入對方腔體內相互交換的舉動。
這一個表達,和接下來在最後一段陳述的意思,才是不可思議的: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因為我身體已經乾枯/我要永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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