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貳柒』申舊案鄙碩鼠齷齪(第1/2 頁)
宴池內蔓延開怖意,角落樂師手中琴絃倏忽崩斷,刺耳的嗡音令眾賓心中的驚懼更添一重。
失聰的無上道後知後覺地注意到賓客們的神色變化,他偏頭望向眾人目光所投之處,只一眼,他便腿軟跌坐在無盡燈腿邊,滿身銅鈴譁動,宴池中的二童徹底呆滯。
“七竅流血……這,這是中毒”
“上澤大宴上,怎會有人敢下毒”
“醫師,快去請醫師!”
賓客們議論紛紛,不乏有機敏者欲尋宮侍去請醫師查探。
“不必查了。”旁邊席位上的官員碰了碰那名暴斃的吏署小官,“的確是中毒而亡。”
四下靜了一瞬。
戶署席位處,戶宰開口疑問:“這位大人並非醫者,又怎能言之鑿鑿地認定是中毒”
“自然是因為,毒是我親手所下。”那官員老神在在道。
此言如一石子投入平湖,眾賓瞬間譁然。
只看這位承認毒殺賓客的官員站起身,閒閒走出席位,他推開宴池中心的二童,撩袍朝最上首的青年拜下,神態間的淡定消失,哽咽著泣道:“下官懇請殿下休要再包庇青龍神宮屬臣……”
他幾欲泣血,上首的百里潯笑而不語。
旁坐左次位,百里訣倒是順著官員的話出了聲:“你既說青龍皇弟包庇屬臣,便應當一併指出被包庇之人,這般吞吞吐吐言語模糊,怎好狀告王儲”
那官員聞言,用力扯落身上的官袍,露出一身灰麻囚服,面顯慟色,“黎州舊案,下官身為太守,僅是與三位郡承在郊外荒僻之地宴飲,竟被險惡之人歪曲了事實,狀告成犯上作亂。青龍神宮派判官赴黎州將下官等人定罪,下官於牢獄內求告數月,欲來望帝申辯,殿下卻從不提審,任下官羈押在黎州苦牢之內!”
他哀慼,“好容易等來吏署巡查官員考績,可就是這個吏署巡官!他竟也將下官棄置不顧,不肯為下官上報冤情給吾皇!可憐我身為一州之太守,卻被囚於最骯髒的牢獄申辯無門!尚不如一商賈走卒!下官這才明白……這一切……”
官員目光怨毒,慟極嘶吼:“這一切,都是青龍神宮的屬臣勾連吏署諸官坑害下官!”
一彎夜月下,宴池眾賓被他痛苦的作態震撼,盡皆帶著疑惑試探著望向上首的百里潯。
百里潯觀賞著宴池內官員歇斯底里的醜態,言語中笑意不改卻暗含壓迫:
“崔儉,倒是難得你還清楚自己職任太守。身為一州之長,終年行如碩鼠,橫徵暴斂盤剝黎州百姓。大楚二十七州,黎州尚屬小地,州內百姓總數不過二百萬,耕田粟、麥連年產達兩千萬石,足夠千萬人一年之用,算上州庫存糧,供給千萬人不耕不種三年亦有餘。偏偏你到任不過第三載,州下五郡卻接連申報糧食短缺,申賑災糧千萬石……想是太守腹裡能撐船,呼風喚雨借來洪水衝壓糧庫還不夠,一人又抵了賑災糧的五百萬肚量,才使得黎州硬生生鬧出饑饉狀況”
崔儉謊報災洪衝糧庫貪納了不少,被點破所作所為,嚥了下口水,硬著頭皮申辯:“貪斂下官無可爭辯,依罪名僅誅九族處斬,殺人不過頭點地倒也痛快。可……青龍神宮的判官竟將下官定罪為‘犯上’!不提貪斂半句!‘犯上’雖不累九族,於下官卻是一刀一刀折騰人的凌遲處死!這等罪名豈能亂安!”
男人的樣子,倒不像是在計較罪名安的對錯與否,而是在乎自己被處以凌遲……他將事情鬧出來,是寧願九族無辜親緣被他的貪斂罪名累及株連,也要給自己換個痛快的死法。
賓客們面露鄙夷。
眾人只顧著唏噓崔儉暗罵這人卑鄙齷齪,楚令昭卻留意到不對勁之處,她凝思不解,輕聲向右邊的兵宰問詢:“青龍神宮司掌審理,為政嚴謹,怎會作出安錯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