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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畫中人眉骨處竟有一塊疤痕,只是顏色與主色調相同,若多看兩眼早就可以發現。
謝昀又往下看去,忽的腦中靈光一閃,第一次身體力行地悟了『醍醐灌頂』四字。他赫然找尋到自己當初覺得詭異端倪的點——畫中人一身戎裝,他又幾時徵戰過沙場?
謝昀:「……」
這畫中人根本不是他!
那本該是誰的姓名甚至不用絞盡腦汁地去猜,蛛絲馬跡所得的每一個異樣都在指名道姓。謝昀忽然憶起自己第一次見到畫的情景。
那日似乎和畫上一般,也是一個大雪日。
舅舅一戰成名,凱旋後受當時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所託,留於東宮教太子騎射。
太子在庭院拉弓,不著調的舅舅一團泥似得倚在躺椅上,他說自個兒畏寒便蓋著一張皮裘,可又極其敷衍地只蓋了膝蓋以下,上好的獸皮毛有一大半都落在地上。
太子驟然擰臂,射出一箭,那箭矢劃破氣流穩穩地扎中靶心。
太子驕傲一笑,回頭想尋舅舅誇讚,卻見舅舅早已會了周公。
「舅舅!」太子無奈,正欲上前替舅舅蓋好皮裘,內侍通報皇帝親自來了東宮。
謝昀便想趕緊喚醒舅舅,哪知迎面而來的皇帝擺了擺手。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舅舅,隨後露出笑來對謝昀柔聲道:「讓他睡會兒,昀兒你來,朕給你看一件寶貝。」
說罷,皇帝便讓人開啟了那副畫卷。
皇帝笑呵呵道:「猜猜,這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謝昀聞言,滿心關注的點便落在筆鋒和畫風之上,最後搖了搖頭道:「兒臣愚笨,這畫風似張老先生,可下筆又稚嫩,據兒臣所知,張老先生已有好些年未收門徒。」
皇帝面上笑意更甚,他也不欲吊著謝昀,直接公佈答案道:「是雁家女所畫。」
謝昀愣了愣。
皇帝又看了眼舅舅,半響後撤回視線落在畫上:「朕聽聞雁家女心悅於你,在閨房中懸掛了此畫。」
謝昀耳根一紅,如此直抒心中所愛,只覺得自己的未來太子妃太過張揚。
皇帝又道:「朕便讓人攜著畫入了宮,特地讓張乘風修改過。」
謝昀頷首:「怪不得,兒臣多謝父皇。」
話音剛落,身邊便傳來舅舅的聲音。
「臣拜見聖上。」
皇帝目光再次越過謝昀,笑意盈盈地對上舅舅的眼:「醒了。」
謝昀回身,見舅舅拱手道:「臣夢中恍惚聽聞『寶貝』二字,也想開開眼,這便忙不迭地醒了。聖上帶了什麼寶貝,不知能否讓臣也見見世面。」
皇帝哈哈笑了兩聲,卻揮手讓內侍收起了畫:「既然錯過了,便錯過了。」
舅舅也不惱,連連嘆息,佯裝出一副惋惜後悔的模樣。
待皇帝走後,舅舅才纏著謝昀,問是什麼寶貝。
謝昀無所謂道:「一幅畫罷了。」
舅舅不信。
謝昀這才吞吞吐吐道:「便是雁家女懸於……閨……閨房那副。」
舅舅微微一愣,隨後才露出真心實意的遺憾,但面上還是保持著得體的笑,道:「那今日確實可惜了,怪你,擋了我的視線……我那未來外甥媳婦畫得怎樣?」
謝昀乾巴巴道:「不怎樣。」
舅舅在他腦後輕輕打了一巴掌,半開玩笑半嚴肅道:「人家傾慕於你,你可莫做這負心漢!當心我揍你。」
謝昀嘆氣,幽幽道:「這天底下直言揍孤的,也只有舅舅你一人了。」
記憶回籠,謝昀望著這副畫,未閉合的窗牖晚風習習,他迎著風又不受控制地憶起自己曾說過的話。
——朕,就是仗著她的愛慕無所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