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頁(第1/2 頁)
很難相信,幼時和他窩在破廟中每天哭鼻子的小姑娘,竟然陰差陽錯地進了宮,做了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
沈烺眸中的光芒漸漸地黯淡下去,方才走路帶風的人,此刻雙腳像是灌了鉛,多日來不捨晝夜的疲乏夾雜著無窮盡的茫然與恐懼齊齊湧上眉頭。
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耳畔迴響。
會不會是,弄錯了?
人牙子隨口一說的府邸,不見得就是遙州刺史府,再往前說,那人牙子也未必就是當年擄走的阿沅的那個……
年歲,硃砂痣,無父無母……
世上哪有這麼多機緣巧合,全讓他一個人碰上了。
沈烺望著遠處的重簷琉璃殿頂,深深地吁了口氣,一種從未有過的慌亂和荒蕪之感緊緊遏制住他的脖頸。
停滯在原地的時候,打前頭兩名宮女從抱廈內前後腳出來,兩人的說笑聲傳入耳中。
「皇后娘娘的那兩隻兔子真是可愛得緊,今早給火火餵菜葉,還被它舔了手心兒。」
「可不是,」另一人笑道,「水水看著膽小,一旦同你玩兒熟了就開始粘人,直往人身上蹭。」
兩人沒留神,一抬頭,竟看到車騎將軍沈烺近在身前,兩人皆嚇得收斂住笑容。
沈烺深邃冷厲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她二人,幾乎是一字一句切齒地問:「你們方才說,皇后娘娘養的兔子叫什麼名字?」
沈烺相貌雖俊美,可連日來不曾休息,一雙眼眸紅得近乎妖異。
且他從來不笑,宮內宮外無論是下人還是士兵都很怵他。
兩名宮女被他冷肅的氣場鎮住,哆哆嗦嗦地回話:「回……回將軍,一隻叫『火火』,一隻叫『水水』,都是皇后娘娘起的名字。」
沈烺長長地吁了口氣,雙拳攥得脆響,寒戾的漆眸似有淚光閃動。
「哥哥,我們的名字真好聽。」
「等咱們以後有飯吃了,我還要養兩隻兔子。你命裡缺火,我命裡缺水,咱們的兔子就叫『火火』和『水水』,一隻跟你的名,一隻跟我的名。」
……
沈烺深深地閉上眼睛,這些年在腦海中浮現過無數遍的話語又在此刻湧上心頭。
如果說來時他已經有九成的把握,而方才那一瞬的不確定性讓他將這點把握幾乎降至一成,直到聽到這兩隻兔子的名字,他已經可以認定。
這世上還會有誰給兔子取這樣的名字?
是阿沅……是他的阿沅。
阮阮昨夜被鬧到很晚,今早一直睡到辰時末分,整個人還是沒什麼力氣,這會才從偏殿用完早膳出來。
行至廊下,遠遠看到殿門外聚了幾人。
玉照宮許久沒有官員進出,阮阮好奇,偏過頭去瞧。
溫煦和暖的日光下,年輕的將軍一身黑色暗紋勁裝,鬢髮微微有幾分凌亂,卻擋不住一身挺拔凜然的氣勢。
阮阮沒有見過這個人,心中卻意外想到了「沈烺」這個名字。
她遠遠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迷茫,而沈烺也在看著她。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對面那人表面一派風平浪靜,然負在身後的雙拳卻竭力控制著顫抖,沉寂了這麼多年的心潮一度澎湃起來。
他一步步走上前,就這麼直直凝視著她,不肯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廊下的少女身姿窈窕,著一身淡粉色的廣袖流仙裙,襯得膚色雪白如凝脂。朱唇皓齒,雲鬟楚腰,髮髻兩邊各簪一隻金鑲寶珠蝶趕桃花簪,垂下的珍珠在日光下閃動著瑩潤的光華,彷彿將融融春日裝在了發間,三春盛景在她面前亦是遜色。
她的五官和小時候變化不大,像是復刻放大的版本,只是更加明麗動人了些,氣色比之幼時蓬頭垢面的樣子要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