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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白衣黑裙打扮的女學生,腳跟併攏靜坐著,好象跑錯了舞臺場景。一隻溫潤的玉色髮卡是全身上下唯一的修飾。單薄脆弱如一抹影子,卻倔強地提醒著你她的存在。乾淨得像是剛剛從一卷細心珍藏到微黃薄脆的舊藏書中走出來,以至融不進灩灩的底色中去。
那樣出塵的美,惹的好些輕佻的少爺忍不住朝她那個方向一看再看。
殘陽慢慢沉默了。葉子們跳著她們一生最後一次的舞蹈,枯萎的顏色美豔絕倫。天已經完全黑了。這是一個一九几几年的秋天。
韶因再次成功成為焦點。耳邊竊竊私語都是,咿原來那就是裴家大小姐啊,挺命苦,將來裴老爺子家產肯定沒有她分的啊……原來不是親生的,難怪……小模樣倒長的可人疼……
眼角已經能瞥見數件華服移將過來。約莫是沒有老母雞父母看著,又處於叛逆期的金湯匙們。金湯匙嘛,為什麼喜歡和丫鬟鬧兩三迴風流?還不是享受俯就,享受仰視的目光。麻雀變鳳凰的故事裡,少爺們也是很享受的。他們被自己感動地無以復加:我是何等的身份何等的尊貴,竟能為了愛情不計較懸殊的身份,我是多麼崇高的少爺啊,可是我又愛的多麼的傷痛。我們兩情相悅,卻因這萬惡的社會、強權的父母而不得不分離。多年之後,面對自己雍容華貴門當戶對的妻還有生下的小金湯匙們,他們會偶爾想起當初的小紅、芙蓉或者秋雲。說不定還有那無緣相見、斷送於一碗膏藥的骨肉。那一刻,這些老爺們或許會目光盈盈,下巴灰白的鬍鬚微顫,彷彿又回到那做少爺的時光。啊,那純純的愛情啊。啊,我曾經真愛過啊。啊,我曾經是如此的勇敢、不羈、不畏世俗啊……一番感慨之後,老爺們又去找廚娘關照,膏藥熬的虎狼一點是不要緊的,一定要弄乾淨了。完了就打發她回鄉吧,這種不檢點的丫鬟要不得,少爺就是她帶壞的。
呸。韶因忍不住想冷笑,怕破了演技,埋頭喝飲料掩飾。裴家大小姐當然不會自己那麼慘,她有的是身段和手段。
只可惜……他不在……他又不在……
韶因撫撫額角,這洋人的飲料忒的奇怪,才喝兩口便四肢醺然,燈火愈發跟迷霧似的朦眼睛。而且,面前這個長了四隻漂亮眼睛,兩個堅毅下巴的金湯匙,他為什麼一臉玩味的表情?他看起來奸詐。我不喜歡和我一樣奸詐的人。危險。危險。
裴大小姐,葡萄酒不是這樣喝的。你醉了,允許我送你回府吧。
金湯匙的聲音忽遠忽近,然後韶因感覺到了冷風,肩上的溫暖,車聲,人影,暗黑睡眠。
韶因不知那紅酒後勁綿長,誤以為飲料喝了好些。第一回沾酒的年輕女孩子,一下子就醉的天地混沌。
蘇家公子和宴會主人耳語片刻便扶著醉美人出去了。蘇裴兩家素來過往甚密,也沒惹閒話,以為二人原本便相熟。
室外有穿透力極強的秋涼。心裡熱的發灼,周身卻浸在冰水中似的。於是我們無畏的女主角也無所適從地怯懦起來,指尖循著溫暖的存在而去,鼻端繞著一股異香:有一瞬,她迷懵的心看見幽暗湖心一捧月影,灰朦雨幕一襲火光。
蘇諶望著裴韶因一雙細弱的手揪緊他衣襟,手指煞白,指甲尖尖,有種野生動物的利感,襯著她的清水芙蓉面,實在不協調。忽然想起他之前碰巧聽到的醉語……
蘇家司機被後座傳來的大笑駭住。這個海外歸來的少爺受多了新式教育,為人還真無常。來之前分明心情陰霾地要暴風雨。
裴韶因沒有因為枕頭會大笑而驚醒。她感覺自己一直在跌落,手中所握一直在滑脫。極目而去,只有無垠的暗黑空茫。
亂夢三千中,聽到門房應答,丫鬟嘮叨……一團混亂之後醒來,韶因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和衣躺著睡不踏實,輾轉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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