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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本也不影響寫字,她正打算放棄,父親卻正好上樓。
看到她抱著自己的新帳本滿臉為難,過來問了下情況。聽完始末,直接將那紙沿著裝訂線整齊撕下。
「這樣不就好了嗎?」
他說。又把手裡漏出縫隙的兩張紙小心翼翼撕開,「也就我們家小雪是拿手術刀的人,手巧,這都能發現。我壓根沒注意哪頁厚。」
而遲雪接過來紙,當下看到其中一張正面背面全是空白,便隨手放到茶几上。
又看另一張——
她的表情仍如往日波瀾不驚,甚至連眼睫也不曾驚動顫抖,唯手指摩挲著向上,落定在姓名那行。嘴唇翕動了下,沒說話。
父親卻太瞭解她,久久沉默之下,意識到氣氛不對,忙湊過頭來問她怎麼了,怎麼表情這麼難看。她卻只是搖搖頭。
不知要如何告訴他。
在這張多年不曾見天日的同學錄上。
姓名為解凜的這一頁,紙面很空,什麼星座興趣之類都沒有寫,甚至沒有寫背面的贈言。
他唯獨填了聯絡電話那一行。
而簡短的留言,小小的另起一行,也就寫在那串數字旁:
他寫:「有事call我」。
又寫。
「不要失約」。
那一刻,記憶彷彿又回到遙遠的盛夏。
彼時的老城尚未拆遷成風,每到週末便人山人海。
學校一個月才放一天假,她收拾好書包從學校跑出來,爬山虎已綠了滿牆。肩膀沉重,心卻輕快,甘願跟著「大部隊」,排著長長的隊伍買豆粉餈粑。
買到了,便端著裝餈粑的塑膠盒,邊吃邊走回家。
回家的路很長。
那時節,桂花還沒開,玉蘭花卻已從學校圍牆竄出枝頭來,掉了一朵在她肩上。
「哎——」
她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抬頭看。
樹上,抱著貓的少年也低頭看她:然而那模樣比起他平時,卻實在不算遊刃有餘。甚至有些意料之外的困窘。那樣好看的臉,眉心卻皺成川字,滿頭是汗。
貓掙扎、撓他的脖子。
他避讓,頭髮被汗浸濕,臉色僵硬地緊繃著。
「讓開一下,」但他還是說,「貓偷溜上來了,結果不敢下去,我得抱著它。」
說罷,等她讓開,那少年遂眼也不眨,撐著樹幹一躍而下。
第一下落在學校圍牆上,之後右手撐著牆垛借力,又穩穩落地。如電光火石間,便從雲端入了人間。
她呆站著,端著餈粑。只知傻眼看他,卻想不起來要說什麼。
而少年亦沒有多餘的話,拎著貓與她擦身而過。
不說話,僅帶走了玉蘭撲鼻而至的馨香。
——也許他永遠不會再回憶起這意外的三分鐘吧。
後來遲雪想。
但,直至許多年後,當她想起他,依然會想起潮濕的夏日,浸潤了玉蘭香的校服白襯衫。而他垂下眼睛,目光從她的臉上挪到別的地方。
她忽然轉過身去看他。
「哎——」
或許有那麼一瞬間,是想叫住他的。
她心裡醞釀了那樣久的沒話找話,想說你的脖子被抓傷了,一定要消毒,要塗碘伏。又想說需不需要幫忙?我可以幫你。
但他卻沒有聽見。
又或是聽見了依然沒有回頭,走進人海中。
夢裡花落。
只有她沒變,依然站在那個永遠回不去的夏天裡,玉蘭樹下。目送他穿過人群,沒有回頭地往前走。
第2章 「意思就是讓你別為難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