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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非另起一行,緊接上頁末句)這時從一堆砌得很高的空酒甕後面鑽出一個十幾歲小孩來,孩子的身體還在光影交錯的樹蔭中晃蕩,一團砂子已從小孩張開的手心飛出,並直撲我臉龐。等我將臉部碎砂撣盡,定眼看時,這個向人投砂石的頑皮孩子竟然變成了花尚和。又不知是什麼時候,簡氏也從高砌的酒甕後面走了出來。(叔明微微向我欠了欠身子,轉身朝簡氏點點頭,然後退去)。那一堆酒甕已經空了好長時間,甕裡的酒流入飲者口中,也不知了去向。可是此時竟然會從酒甕後面走出來簡氏母子。現在是什麼年份?前面不是已經提到過,是二六年,或者是二七年。什麼年份?不是二六年,就是二七年。什麼樣的年份不重要,幹嗎老記著這兩個年頭呢?花尚和來到世上已有十多個春秋了……怎麼還會是二六年、二七年呢?今天花尚和是隻身跑過來的,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一邊向自己父親扔著從工地上揀來的髒東西,一邊又不哭不笑在馬頭房院子裡玩耍,這真讓人聯想到神從天降的故事。這麼說來,現在還可能是那兩個老在你腦海中翻騰的年份嗎,連孩子都長這麼高了,想想,想想看。這兩個邪惡的年頭。什麼。它們使我們花家吃盡了苦頭。我在此書前半部就已經提出了年份問題,我只想盯著它們,並將其牢牢記於心,就像在窗外遇著壞天氣,造成固定不變的印象,記住,要念上幾句咒語,語言不必感人,但可以把語言做成正在嗡嗡出聲的一個木頭殼子。念幾句咒語,窗外的天氣也是十分邪惡的,不是颳風,就是下雨,而且還要求人們注意和欣賞它們。什麼,不是這一年,就是那一年,這絕不是在對人講廢話。我是所有荒唐故事的編造者,什麼?在二六年和二七年,我按照自己的想法,為花家找到了理想。理想是美好的,理想是天真和單純的,它正拚著性命往高處攀升。可咒語具有多面性,它剛一出現,便像曾經落入髒水裡,被人撈起來,渾身上下汙跡斑斑。如此分析問題的人,肯定是一個熱愛理想、慣使筆墨的純潔之人。空的裝酒容器。我拖著花尚和到我房間裡去。花尚和說他已學會了制香,他頭髮蓬亂,在他亂發之間,我能聞到香的氣味。簡氏在我們之前來到門前,到了門跟前,見門開著,她卻沒進去,一直等我進了屋,坐在平時常坐的椅子上,等小尚子跳在床上,找枕巾擰著玩,她才進了房門。小尚子在床上把一塊枕巾顛來倒去地絞,最後累了,爬下床一屁股坐在床前一雙鞋子上。不好多想的。既不能多想,也無需多想。剛才我還想乘著小尚子的突然來到,多問些外面的事情,可我現在忽然想到自己本是被取保出獄的戴罪之身,能在馬頭房裡過上幾天清閒日子,同小尚子在一間屋子中呆著,已是十萬個幸運了……你沒聽見嗎,他已學會制香了,是這小子親口說的,你低頭聞聞他頭髮裡那股沖鼻子的香味。&ldo;沒有呵。&rdo;我的大睡床在小尚子身體後仰時出現了動搖。還說沒有,你敢說你至今仍沒學成制香手藝?還說沒有,床都被你搖晃起來了,還在那兒說謊。小尚子不說沒有了,小尚子也不想讓自己的身體往後面尋找依靠了。小尚子要保持身體重心,身體有了重心,父親的睡床也會有重心。學制香,頭髮間飄著香味,十幾歲的孩子就不走正道。在我離開花家院子這些日子裡,小尚子學會了不少惹事生非的本領,現在乘著院子裡有大量工匠在工地上施工,而我這位父親又懼怕聽見截斷木料的刺耳聲音,小尚子便入了無人管束的境地,在已經竣工的新房裡,他屯積了一堆木屑,從外面什麼地方尋摸來幾隻死麻雀、死耗子,麻雀和耗子全身都被抹上了厚厚的泥漿,我不懂,當他給這些動物殭屍施行手術時,怎麼就沒感到恐怖呢,他在向弱小生命施暴的同時,怎麼也學會了祖上的制香絕活,不尚子手上感覺可能一向都是不錯的,幾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