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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清脆的電話鈴劃破了後半夜的寂靜，叮鈴，叮鈴，像一根磨得鋒利的針，帶著金屬的寒光募得刺進莫青荷的太陽穴，他腦子裡的弦一下子勒緊了，本能的轉頭看向窗外，夜色澄明，月亮像在天幕剪了個圓孔，漏下灼灼的光，耀的人心裡發毛。

接電話的是老劉，聽不清他說了什麼，但話語明顯透著焦慮，兩聲咳嗽過後，一陣沉重的腳步略過莫青荷門口，衝著沈培楠的臥室去了。

莫青荷嘴唇的失血迅速蔓延至全臉，他本能地意識到出事了，用最快速度鑽回被子裡，裝作心裡無鬼，早已一覺睡熟的樣子。

走廊裡傳來老劉沙啞的聲音：&ldo;師座您怎麼起來了?再大的事明早再說也不遲，那孩子身子弱，連著兩天沒睡好了，可經不起折騰。&rdo;

&ldo;您自己的人，出點什麼事還不是您自個兒心疼……&rdo;

對話越來越近，又是一串紛亂的腳步，臥房門被猛地推開了。

莫青荷小貓一樣蜷在被子裡，睡眼惺忪的回頭看那軍官，儘管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一眼就被他怒氣凜然的樣子唬了一跳，沈培楠衣冠齊整，像頭被挑戰權威的猛獸，一把撩開鏤雪紗帳子，攥著莫青荷的頭髮把他從床上拖起來，狠得跟教訓兒子似的，抓著他朝床柱上撞。

那床柱子是銅的，側麵包著絲絨，撞一下倒是不疼，但那咚的一聲悶響頗有氣勢，莫青荷一陣天旋地轉，耳朵嗡嗡直響，還沒回過神，又臉貼臉的跟沈培楠對在了一起。

&ldo;你到底是什麼人?誰讓你來的?&rdo;沈培楠寒著臉逼問，&ldo;你是共黨?&rdo;

莫青荷懵了神，他本來推斷沈培楠即便有確鑿的證據也不會莽莽撞撞闖進他房裡來，養著他順藤摸瓜撈大魚才對，何況他的入黨記錄早已被銷毀，沈培楠對他至多能稱得上是懷疑，但他確實被惹動了真肝火，連天明都等不到便衝到房裡興師問罪。

&ldo;將軍魘住了?玩笑可不能亂開，我本本分分唱戲，怎麼可能是共黨!&rdo;

沈培楠冷笑一聲：&ldo;我當你也就是個賣屁股的貨色，原來本事大得很，訓起師弟來道理一套接著一套，這一齣戲唱的是救亡圖存?莫老闆，我的脾氣你知道，上線是誰下線是誰立刻給我說清楚了，興許還能留住條小命!&rdo;

莫青荷被他制的只能雙手攥著被衾，仰著腦袋流眼淚，一開口也像唱戲似的拖著長腔，說不出悲憤和委屈：&ldo;我沒有，這大半夜的，不是不分青紅皂白往人身上潑髒水麼，將軍憑什麼說我是共匪!&rdo;

&ldo;道理都是師父教的，他老人家早歸西了，您要問，刨老爺子的墳去!&rdo;

沈培楠見他嘴硬，揚手就想扇耳刮子，老劉拎著盞煤氣燈趕緊上前擋，撇著口山東腔勸解：&ldo;打不得打不得，隊裡殺人打人還得交代個理兒，這不電報還沒譯出來，把人打壞了可怎麼得了!&rdo;

從老劉嘴裡，莫青荷才知道原來自從今夜他和沈培楠回到家，周汝白所在的力行社就發現中共加密的電報一封接著一封，監聽器開足馬力滴滴作響，譯電處工作人員忙得炸了鍋。偏偏共軍換了加密方式，原來的密碼母本統統作廢，情報處折騰一晚上只破譯出一條：&ldo;內鬼，速撤。&rdo;剩下一串串數字還在辦公室堆著，周汝白耐不住性子，給沈培楠半夜搖了電話。

&ldo;汝白下午說起共匪特務，半夜共黨就炸了營，當時可只有咱們幾個在場，不是你還會有誰?難不成是我投了共把訊息放出去的?&rdo;

沈培楠擰著兩道劍眉，他本就生的硬朗氣派，有股不怒自威的範兒，一發火竟活生生成了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