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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再說話,談話就此停頓了,方惟看著鑲了一道銀邊的茶杯,想起先前思量好的事,微微嘆了口氣,打破沉默道:「不過,佟先生,」她認真看他,她眼瞳很黑,點漆般的,有讓人不忍拒絕的光暈,他似乎在等她先開口。方惟繼續道:「童童從出生就跟著我,學說話時先學會了叫媽媽,我不忍心叫他改口,就一直這麼叫著,我沒有別的意思,若佟家願意認他,容他些時間,讓他慢慢熟悉你們,不能讓他乍然離開媽媽,等他習慣佟家時,再讓他改口叫阿姨。之後可依你們的要求,我們兩廂不來往也可。」她徵求的眼神,讓佟誠毅微微有些驚訝,這麼個文弱學生樣的女人,替孩子想得確然長遠。他的世界裡,新式女性不多,佟家是舊家庭,出了個茵茵已是離經叛道,其他佟家的女人們都是家養的雲雀,並沒有像方惟這樣敢在男人面前說自己有能力養活孩子的存在。他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佟誠毅抿著嘴角,道:「那倒不必,方小姐這麼說,讓佟某不知說什麼好。孩子於佟家是件大事,待我同家父商議定奪。您替孩子想得周全,我們自然要感謝您。」
方惟不是個拖拉的性子,也不愛這樣的場面話,想了想道:「那佟先生,今天我來的唐突,帶童童來見一見家人,無論結果如何,該做的我為孩子做了。我給您留下我們住的地址和電話,您有了結果再通知我們。」她起身在旁邊的月牙几上留下字條。
第 2 章
出了佟家的大門,方惟長長舒了口氣,看了看夜色,心裡卻平靜多了。無論佟家能不能認下童童,她能為孩子做的都做到了,這以後,孩子無論能否繼續跟自己在一起,她都很坦然。
她抱著童童沿著一條寬闊的馬路走著,偶爾有汽車經過,虹口區住著許多上海的有錢人,一幢幢的洋樓亮著橘色燈光,在夜色下像一個個堡壘。
回到新安裡,因為要去佟家認親,耽誤了方惟許多事,她手腳麻利的替童童收拾好上床,童童抱著她的脖子撒嬌,問她:「媽媽,今天你和那個高個子的叔叔在房裡說什麼?」
「沒說什麼啊,那是舅舅,不是叔叔。」方惟替童童換著寢衣。
「那你們在房裡幹什麼呢?」
「媽媽給舅舅講了個很久以前的故事而已。」方惟想了想說。
「哦,那你給我講一個,我也要聽故事。」童童絮絮的說著:「你們只顧講故事了,我跟著嬤嬤下樓去,看見了一個爺爺,躺在床上,還給我糖吃。」
方惟頓住了替童童掖被子的手,微皺了眉頭,問道:「一個爺爺?他和你說話了麼?」
「說了,說我很像,還說我漂亮。」童童洋洋得意搖頭晃腦的說著。
方惟哄著童童睡覺,一邊想著,這個佟家,想來是計劃好的,佟誠毅留下自己談話,卻讓下人帶童童去見了臥病在床的佟家老爺子。這些伎倆……她嘆了口氣。茵茵說過整個家裡,唯有大哥可以信託,方惟此時自顧自的搖了搖頭。
大概三四天後的一日,方惟上完課,牽著童童走出校門,她們習慣去學校馬路對面搭電車回家,未及過馬路,一輛黑色汽車停在了眼前,方惟偏頭去看車窗裡的人,佟誠毅開了車門,欠身露出深不可測的眼睛,道:「方小姐,方便麼?送你們回去。」他這樣的人,即使詢問的話,到了他嘴裡,也有股不容拒絕的味道。
方惟住的新安裡是個小弄堂,車子開不進去,只好停在弄堂口,車上的人下來步行進去,佟誠毅牽著童童的手,方惟走在他身側,起先在車裡時,因為佟家的態度不明,方惟很是猶豫了一陣,不知該讓童童叫佟誠毅什麼才好。好在佟誠毅先開口,讓開車的司機把前座放著的禮物兩色餅乾糖果拿出來,自己對童童說:「你叫童童,是麼?我是你舅舅。」童童因為自小跟著方惟在學校裡長大,向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