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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塑膠袋扔了,袋子裡還有半個饅頭,他低頭看了一眼,沒說什麼,起身繼續去扛麻袋。
那天還有第二個影片,阿勒依舊蹲在碼頭上,背景的麻袋沒了,變成一片海,他把臉上的黑布扯下來一點,小口小口很斯文地啃著個饅頭,露出來的指甲縫裡全是血,扯麻袋扯的。
他沒說話,但能看出心情很好,眼尾是輕輕挑起來的,他遇到開心的事時就會這樣淡淡地笑。
沈月島不知道他在開心什麼,是搬完了麻袋嗎?還是終於能安安心心把一個饅頭吃完了?
影片裡傳來小孩子的笑聲,阿勒把鏡頭移了過去,然後沈月島就看到甲板上站著個捲毛頭小男孩兒,穿著一身整整齊齊的綠色揹帶褲,兩手抱著個很乾淨的奶瓶。
沈月島知道他的開心事是什麼了——他撿到了小亨。
鏡頭再一次轉了過來,阿勒還在看小亨,還是那樣挑著眼尾淡淡的笑,然後他轉過臉來,對著鏡頭很慢很慢地說了兩個字:“小、島。”
聲帶可以發聲了。
從那之後的每一條影片,他都有說話。
偶爾也會把黑布扯下來一小點,給沈月島看他越來越好的臉。
每個影片的開頭都是千篇一律的。
他正幹著什麼事,然後抬起臉來找到鏡頭,輕輕叫“小島”。
聲音是文字更繾綣的表達。
他只能寫時從沒寫過沈月島的名字,可以開口了就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叫他,彷彿是怕自己忘記這兩個字的發音,又或者在為他們多年後的重逢做著演練。
每次照例問好之後,他都會給自己說一句簡單的開場:“小島,這是你離開我的第五十天,第六十天,第一百天……”
直到第一千四百六十天——沈月島的22歲生日,他在那天離開楓島來到了曼約頓。
這些影片的時長很短,內容也大多相似。
除了別人抓拍的日常之外,就是他面對鏡頭讀一段乾巴巴的話。
詩集、雜誌,或者船上的招工小廣告。
有時他站在甲板上吃飯,有時他躲在船艙裡和貨物躺在一起,有時他站在川流不息的人流裡,看著路邊迎風生長的一株風信子花。
影片沒有指令碼,完全隨心,什麼時候有空就什麼時候拍。
日期不連貫,畫質也不穩定,但沈月島能清楚地感覺到他聲音的變化,感覺到他整個人的變化。
少年原本清亮的嗓音一天一天變得低啞,原本乾淨的眼神慢慢蒙上成熟和狡猾,蒙著臉的黑布拿下來,還未淡化的疤痕下是一個他們都不認識的人。
他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小隊長在慢慢消失,霍深在慢慢長大。
徹徹底底變成霍深的那天,是沈月島離開他的第三百四十九天。
影片裡他沒有講話,而是唱了一首歌,他曾經寫給沈月島求愛的歌。
鏡頭很晃,他躲在狹窄的船艙裡,靠著貨箱,側過頭從圓窗裡往外看大海,很輕很輕地哼著那首歌,哼到一半時他扭過頭來,看到了鏡頭裡的自己,然後歌聲就停了。
沈月島按停了影片,他不敢再看了。
因為他知道阿勒和他看到的是一樣的——一副完全陌生的皮囊,??裡面卻裝著他的靈魂。
有些東西從那天起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徹底從阿勒變成了霍深。
呆愣良久,沈月島還是點開了影片,儘管知道不可能,但還是他想要陪阿勒一起。
他把手機拿近一些,阿勒也把鏡頭拿近一些,影片中的臉慢慢放大,每一道疤都清晰起來。
阿勒茫然地盯著畫面裡的人,盯了很久,抬手想摸摸自己的臉,還沒摸到,眼淚就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