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頁(第1/3 頁)

一面說話，他一面又看了看坐在大石上的莫不離，眸底劃過了一絲哀傷。

莫不離還是一動不動地坐著。

他頭髮披散，身上落滿了雪花，彷彿要將他淹沒，而他卻始終無所察覺，唯將兩手撐在身後，維持著方才的坐姿。

宛若雪做的雕像。

阿烈平板的臉上，在這一刻似是湧動著無邊的情緒，眉眼間劇動猶甚。然他的自制力卻是極佳，一個深呼吸之後，他已是重又變回了之前那個沒有表情的阿烈。

&ldo;主從一場，僕，想親手安葬主公。&rdo;他說道，驀地抬手一招。

&ldo;嗖、嗖&rdo;兩聲，雪地上忽地飛起兩柄長劍，帶動起兩捧殘雪，竟是倒著飛向了阿烈。

秦素只覺眼前青光一閃，再度凝神時，那長劍已然深深地刺入了阿烈雙肩的肩窩處。

&ldo;僕自廢經脈，只求苟活數日，全了喪儀。&rdo;他的語聲仍舊平靜得沒有起伏，就彷彿那顫巍巍插在肩頭的兩柄長劍根本就不存在，連同那飛濺而出的鮮血也像是並非出自於他的身體。

桓子澄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頷首道：&ldo;周先生重情重義，本官准了。&rdo;

&ldo;謝都督大人。謝公主殿下。&rdo;阿烈端端正正地跪了下來，伏地拜了拜，旋即便又站了起來。

秦素注意到，他站起身來的動作有些遲緩，面色也有一瞬的蒼白。

然當他站直身子之後，他的神情便又平板了起來。

若無其事地拍飛了長劍，阿烈步履蹣跚地走到了莫不離的身邊，遲疑地抬起了手，向莫不離瘦弱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ldo;僕陪著主公，主公……並不孤單……&rdo;

莫不離仍舊像是沒聽見，兩眼盯著虛空處，唇角輕顫著，也不知是笑還是哭。

&ldo;回罷。&rdo;桓子澄再度說道，輕輕扯了扯秦素的衣袖。

不知為什麼，這樣一個微小的動作，竟叫秦素打從心底裡暖了幾分。

這一世，她的身邊總算有了親人與友人，再不復前世孤寒。

她輕提裙擺，步出殘簷，那小徑上落著極厚的雪，踩上去時&ldo;咯吱&rdo;作響，大雪紛飛、四野空寂，偶有積雪被風吹落，驚飛山雀，在那滿世界的寂靜中留下一聲清啼。

在小徑的轉角處，秦素最後一次回首轉望。

莫不離與阿烈，已然被石舍掩去，再也不見，入目處，唯遠山升起霧靄，掩去孤峰，遙遠的天際之間，一片蒼茫。

秦素無聲地嘆了口氣，轉身踏雪而去。

中元十五年冬天的大都城，雪色連綿，似是永無盡絕。

一場又一場的大雪，將這座城池覆在了白色的錦被之下，街頭巷陌厚雪堆積，廊簷下伸出長長的冰稜，被千家萬戶的炊煙暖著，化作水滴，滾落塵埃。

站在六角飛簷的長亭之外，秦素目注著不遠處的那片雜樹林，緊了緊懷裡的暖爐。

&ldo;殿下這一去，怕是經年才能得返了。&rdo;大監程樵在旁說道，說話間便將布巾拭向鼻端，那鼻頭兒卻是已然凍紅了：&ldo;聽人說那大唐的冬日比大都還冷，那幾件狐裘我已經叫人拿出來了。&rdo;

秦素笑看了他一眼，正欲說話，卻見他的視線忽爾便凝向了前方，目中有著隱約的訝然。

她停下話聲，順著他的視線回首看去，旋即便彎了彎唇。

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不過是薛允衍並薛允衡來送行罷了。

&ldo;程大監去瞧瞧馬車備好了沒有，一會兒吉時到了，就得啟程了。&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