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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緲說：&ldo;爸爸，煤爐上的水好像開了。&rdo;

老唐飛撲廚房，熟練地關火，灌開水壺，重新燒水，擇菜，洗菜，切榨菜絲，調鹵，等面下鍋。

唐緲被反鎖在房間裡，透過小窗偷看正在違章搭建裡忙碌的父親，確定沒那麼快回來，便熟門熟路地去摸床上的竹枕頭。

竹枕頭是用竹篾做的骨架，細藤條蒙的皮，空枕頭肚裡悉索作響，那是他爸的私房錢。

唐緲幾把全部掏出，見都是些毛票和分幣，來不及細點，將其連同幾件胡亂收拾的汗衫短褲，一包萬年青餅乾，一軍用水壺白開水一起塞進了書包。

他環視四周，打定主意，從二樓陽臺翻了出去，落在一樓人家的院牆上。

那家四十歲了還流著涎水的傻兒子正在毒辣的陽光下曝曬，看見了唐緲，便&ldo;咄、咄、咄&rdo;的喊起來。

唐緲威脅說：&ldo;大呆子，再瞎喊我脫你褲子了!&rdo;

大呆子口齒含混，但毫不示弱：&ldo;唐……唐緲哥哥壞!&rdo;

唐緲見他右手握拳，像是緊捏著一個東西，便問：&ldo;手上什麼?拿給我看。&rdo;

大呆子連忙把手藏到背後：&ldo;不……給你看，你壞哥哥!&rdo;

大呆子本性尚可，但智商較低，常常犯無心之錯，比如拿人家的東西。

這一片是工廠家屬院區，基本都是同一個單位的，每家每戶都是熟人，經濟狀況也差不多，所以不太加以防範。如果偶爾人出去了卻忘記關門，大呆子就會搖搖擺擺地到你家去，看見了什麼就拿起來玩，玩膩了放回去，或者隨手一扔。

唐緲擔心大呆子拿了人家的鑰匙或者證件之類的，一定要他拿出來，於是甜言蜜語哄他，說請他吃糖，帶他出去玩。

大呆子攤開右手，把一小張硬卡紙交了出來。

第3章 江輪之二

那是一張被手汗泡軟了的船票。

&ldo;南京至重慶?&rdo;唐緲捏著船票翻來覆去看，那上面寫得很清楚：重慶江輪客票，五等無鋪，票價x元，還戳有紅色鋼印日期。

&ldo;今天晚上七點開船?&rdo;唐緲驚道，&ldo;大呆子，你是從哪兒偷來的這張票，那個丟票的人非急死不可!&rdo;

大呆子說：&ldo;不是偷的，阿姨……阿姨給的!&rdo;

&ldo;什麼阿姨?&rdo;

&ldo;就是門口……阿姨給的!&rdo;大呆子很堅持。

&ldo;大院門口?&rdo;唐緲又問，&ldo;老阿姨還是小阿姨?&rdo;

&ldo;小……阿姨!&rdo;

&ldo;是你認識的小阿姨嗎?&rdo;

&ldo;不……認識!&rdo;

大呆子的自我認知是六歲，所以他口中的&ldo;小阿姨&rdo;應該是一位不到三十歲的成年女性，本來應該坐今天下午的輪船去重慶，結果路過家屬院門口時粗心大意丟了船票，讓一個傻子撿了帶回家。

唐緲指著大呆子的鼻子說：&ldo;你吊人闖禍了，居然偷人家船票，小阿姨去不了重慶了!&rdo;

&ldo;沒有偷!小阿姨……給我的!&rdo;大呆子嚷嚷。

唐緲正在為難，考慮怎樣才能找到失主，突然聽到他爸咆哮：&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