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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髮部的獵鷹全是烏漆麻黑的羽毛顏色,逃離的時候也成群結隊,羽毛還在不停地掉落,活脫脫快要變成禿毛烏鴉。
身後的城牆門在示意中迅速開合,周檀撐住盤旋而來的海東青,它啄著自己染了雪水和血跡的尾巴毛,哼哼唧唧左右跳了跳,最後扒在周檀肩膀上,團成個團。
人和鷹都困得不輕。
「下去歇一會吧……」塞思朵說:「已經派人去探了,這地底下沒什麼文章能做。」
「好。」周檀應答一聲,沿著小路,回去找他許久未見的床榻。
——
轉過小道,落著幾頂帳子,比別處安靜些。周檀挨著塞思朵的帳子,她那半張床已經落了一層幹灰,簾子也半掛著,顯然不指望等人回來睡。
周檀放下沾了水沉重的靴子,動手去捲起積雪裡的簾子,卻發現它塞得密密實實,透風的漏雨的縫隙全部被裹緊,沒等他發問,一豆燈火映入眼簾。太亮,照得他眼底蒙了一層霧水。
有人在,這影子的輪廓很是熟悉,倒映在屏風上。
周檀站在門口,一時愣住了,他摩挲兩隻手,甚至有些不知所措。靴子倒在腳背上,倒出來一汪雪水。
「不認得了?」赫連允站起身說,將他輕而又輕地舉起來,又按進懷抱中。
「不……」周檀忽然笑道,將下巴擱在熟悉的舒適位置上:「風停了。」
漏風的縫隙被修整過,沒什麼寒風再抽筋拔骨地吹進來,連風聲都變得不怎麼明顯了。他被攏在懷中,有熱度源源不絕地傳遞過來。
赫連允身上有極重的一層草藥氣味,周檀能聞出來幾味猛藥留存的味道,陸承芝沒有歡喜雀躍地寄信來,想必這位,是撇開了「看管」的人,一意孤行地要向前闖來。
「只有你來了?」周檀說,垂下臉。
「不夠?」赫連允卻沒回答,只用一種在這境地裡有些輕佻的語氣反問。
周檀沒再說什麼,他太睏倦,何況有人抱著當枕頭,於是緩緩地露出一絲笑意:「足夠了。」
「別再看……」赫連允按了按他明顯疲累的眼瞼,說一不二合上他手裡攤開的文卷:「他們沒什麼新鮮的心術可玩。」
周檀像是立馬卸下了什麼背在身上的重東西,沒多久就蹭著腦袋昏睡過去,連盔甲還裹在腰上,冰涼的一片。
疲憊是看得見的,連軸轉了幾個大夜,沒人能體體面面地出現,周檀的眼下掛了一片明顯的青黑色,但除了這一點突兀的顏色,他渾身沒沾血,身上還帶著一絲乾淨的乾燥的撕碎雪夜的香。
那是長年的春庭月遺留下來的氣味,是毒不是薰香,味道卻比薰香悠長。
赫連允微微嘆氣,沿著鐵繩扯開那依然有些空蕩蕩的甲衣,把人捲成個蠶蛹塞進毛皮中間,又扳正周檀耷拉下來的腦袋。
他剛想抽回自己冰冷的手掌,沒想到周檀下巴一耷拉,半夢半醒,還拿下巴尖夾住他的掌心,磨磨蹭蹭。
「又要走?」周檀問。
「不……」他說道,在床榻一側坐下來:「睡吧。」
燈火撲滅,呼吸聲安穩,雪地也算是良夜。赫連允盯了他側臉一時半刻,輕柔地攤開手掌,依然放置在周檀側臉的位置上,要留不留的搭在柔軟的皮肉間。
這人明明是個軟芯子的湯包,赫連允心裡一邊覺得疼惜,一邊卻又知道,周檀太在意看中的東西,他眼裡沒有的人,再怎麼大張旗鼓地蹦到他眼前,也會被當作蚊蟲撫開,當若是有人入了他的眼……
婚書上寫了自己這麼一個生死未卜的,真是「禍害」。
周檀的手腕動了動,在皮毛裡翻了個身,徹底把放在身上的手掌按在了身下,半點逃脫的機會沒給。
陸承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