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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知道這麼多人出來找,這一片區域必定已經被翻遍了,沒有線索才繼續擴大搜尋的範圍,可他還是忍不住抱有一絲僥倖。
然而失望還是如浪頭般一*撲打而來,他們不讓樂言出來找是對的,否則這樣的打擊要她怎麼承受?
思思丟了,如果這世上還有人能對樂言此刻的痛苦感同身受,那大概也只有他了,因為他是孩子的爸爸。
方圓兩公里的路他繞了一圈又一圈,孩子可能會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沒有一點訊息。
最後他在沒有邊際的茫茫黑夜裡開著車前行,已經不知道該去哪裡,該做些什麼,又還能做些什麼。
這個城市最值得期待的,不過是太陽昇起之後有一望無際的晴空和光明,然而現在他已覺得從明天開始不會再有日出。
最終他還是回到家裡,曾經的三口之家,難以置信的,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諾大的房子,空曠得他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就怕聽到那種寂寥的回聲會發瘋。
他站在淋浴花灑下面,水流開到最大,嘩嘩的熱水澆在他的燙傷的後背和手臂上,激得他從混沌中又重新清醒過來。
疼痛什麼的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就是害怕,害怕到不敢回自己的房間。
那裡有太多他跟樂言一起生活的記憶,而回憶是最大的困局。事實上自從她完全搬出去之後,他都不太敢回到那裡去住,幾乎都是睡在書房隔壁的房間裡。
今天他推開了思思房間的門,也不開燈,一味地在黑暗中枯坐。
這個房間他以前也很少來,東西如何擺設,孩子喜歡哪些玩具,他都不太瞭解,甚至連她生病時該怎麼做都是臨時抱佛腳地學。
他忽略的太多,直到有一天發覺只有他們兩個相依為命的時候才想到要把錯失的東西撿回來,而孩子竟然也不怪他。
懵懂天真的年紀有最寬容的胸懷。
思思小床有種稚氣的奶香,他坐在床邊撫娑她小小的枕頭,床頭還放著他出差前一天晚上講給她聽的故事書,在故事的開端,他字正腔圓地用英文給她念:“it's/a/sunny/spring/day/in/the/park……”
他念一句,小丫頭緊跟著用中文講一句相對應的情節,也許太熟悉了,精確到跟繪本上一字不差。
他的女兒,就是這麼有天賦。
書頁上啪的一聲輕響,他揉了揉眼睛,緊接著又是一滴,在書本上暈開痕跡。
他拳頭握緊又鬆開。多麼遺憾,不能好好地揍自己一頓。
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晨他胡亂套了件襯衫,鬍子也沒刮,就要出門繼續去找孩子。經過這一夜,他腦海裡稍稍清明瞭些,該怎麼有組織地去找,可能是誰搞的鬼,要怎麼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去要人,他都已經做好了打算。
看到思思放在桌上沒有完成的一幅畫,他順手拿起來,摺好了放進衣服口袋裡,希望孩子能感知到他們正在找她,早點回來與他團聚。
手機鈴聲響起來,昨天到今天有無數電話找他,他已經有些疲於應付,看都沒看來電就直接接通,“喂?”
“是我。”那頭康寧的聲音軟洋洋的,似乎還帶著早晨的慵懶,不疾不徐。
穆皖南閉了閉眼,“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也沒空跟你閒扯。”
她似乎笑了笑,卻沒再說話,有那麼兩秒鐘的空白,電話好像被交給了旁邊另外的人,然後他就聽到思思響亮地喊了一聲:“爸爸!”
就像瀕死的人突然注入了強心針,他一下子直起腰來,緊張而急切地問:“思思?思思你在哪裡……快告訴爸爸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