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弟弟夭折了(第1/2 頁)
有些人可能就是為了命運多舛出生的吧,比如我媽。
重男輕女的根深蒂固深深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人,更何況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我弟弟的出生,讓我媽依稀看到了希望之光,哪怕就是和我爸吵架,也有了足夠的底氣。
但我媽還是幼稚了。
這個世上很多女人渴望母憑子貴,也還有很多孩子在渴望子憑母貴呢。比如我們家庶出的娃子。
我媽自己就是一個不討喜的角兒,她生的孩子又能討喜到哪去呢?更何況在我們家又不缺男孩。弟弟的到來,並沒有給我媽帶來實質性的好處,只是讓我媽自己有了個心理安慰,她也是有兒子的人了。
弟弟也是我媽生的,所以,並沒有因為他是個男孩就得到了更多的重視。而且本來家裡就很窮了,再多他一張嘴,更是捉襟見肘,不嫌棄他已經是他的福分了。
不過一年半的時間,還在咿呀學語的弟弟連路都還走不穩就夭折了。
我最佩服自己的是我的記憶力,弟弟夭折的時候我才四歲半,可那些事兒彷彿就在發生在昨天。很多人都說對四五歲的事情根本沒有記憶,但我卻都能清楚地記得。寫到這兒,我彷彿又看到了弟弟坐在轎架(類似嬰兒車的木製椅子)裡的樣兒。看到我們在外面玩,弟弟也想出來,圓乎乎的小腦袋探出轎架來,他試著站起來看了看外面,嘴裡含混不清地嘟噥“嘻呀……高……”意思是好高啊,他不敢爬出來。樂得我們咯咯笑。看到我們笑,弟弟站在轎架裡也拍著小手笑得前俯後仰。
那個溫馨的畫面後來就定格在我的記憶裡了。
我弟體弱,那段時間不停地咳嗽,山裡的赤腳醫生看了也不見好。我媽想要帶我弟弟去山外的正規醫院看看,我爸為了省錢,說:“小孩子生個病而已,哪有那麼嬌氣。毛坨他們生病,也從來沒去過醫院。”
直到我弟咳嗽痰時有了血絲,我媽慌了,因為她之前的男人就是吐血死的啊。
我媽不顧任何人的反對要帶我弟去醫院,直到現在還清晰地記得我媽揹著發燒的弟弟去山外求醫的情景。
過了幾天,我媽回來了,和我爸一起,卻沒有揹回我弟弟。
“弟弟呢?”
“弟弟沒了。”我爸說。
我才知道弟弟再也回不來了,不到兩歲的他帶著對死亡的一無所知,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涼薄的世界。很多年後,我都會記得弟弟在轎架裡搖晃著他的小身體咯咯笑個不停。有時我也會替他幸運,這操蛋的世界,他不參與其實也挺好的。
弟弟夭折之後,我媽傻了似的不哭不鬧,原來悲傷的極致是無聲的。
第三天,我外婆來了。外婆一共只來過我家三次,每次來的時間也不會超過五天,這一次呆了十天,之後外婆也沒再來過了。
看到我媽那個樣子,外婆不停地抹淚。
我爸嘆氣,說,“沒有辦法,小崽崽只有這個命,我們盡力了。以後就只能好好養好毛坨這一根獨苗了。”
被我爸這麼一安慰,外婆也哭得不能自已。
我爸也不想想,對於外婆來說,毛坨是他的獨苗,不是我媽的啊,在我外婆面前說那個話幹啥。
外婆走的那一天,我媽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外婆安慰她,“養好這倆個女兒,以後你也是會有好處的。”
其實外婆應該是知道的,第一次我媽被我爸打,外公沒有把我媽帶回家,這個女兒註定以後日子不會好過。我弟這一夭折,我媽的底氣算是被釜底抽薪了,未來更加渺茫。可外婆也不能天天守著我媽啊,她也有她的日子要過。
我記得外婆走的那一天是深秋,早上的天氣很涼,外婆穿上她那件深藍色的對襟外套後,從口袋裡摸出來幾張皺巴巴的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