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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風掃來，火苗騰起兩米高，他的頭髮被火星舔著了，他驚懼地趔趄著倒退了兩步，盯著火苗出神。

三仔和小狗子他們跑來了，擁在老爺身邊不言語。小普子彷彿並未瞧見他們，只顧茫然地四處張望。他說：&ldo;大院沒有了，老你也沒有了，落得一身乾淨。&rdo;

一垛殘牆後面，傳來了幾聲呻吟，他們尋著聲音跨過去，以前後偏房的水缸裡，冒出兩顆水淋淋的人頭，他們是大火燒起來後跳到裡面去的。他們望著奔到跟前的紅軍戰士，高舉雙手，瑟縮著，連聲喊饒命。小普子走過去，問道：&ldo;張福山呢？&rdo;敵人說：&ldo;死了，被地雷炸死了。&rdo;小普子兩槍結果了他們的性命。他往廢墟的邊沿走去。三仔和羅塔子知道他是要尋找張福山的屍體，也替著尋找。一個戰士指著一具身肉模糊的屍首說：&ldo;這不是，很胖！&rdo;

小普子去看了一眼，面目全非。便是，那肥膩的手掌，那微微凸起的肚子，他還是熟悉的，正是張福山，他扭頭走開了。

天亮了，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不少的鄉鄰來看熱鬧，兩鬢斑白的陳老爹和活蹦亂跳的陳少興家閨女小花也夾在了人群中，他們都拿目光瞧小普子。小普子感到困頓和四肢乏力，因此，叫三仔收拾回山裡。他去同陳老爹講幾句話。陳老爹說：&ldo;老爺，留下行嗎？多虧你們來了咱山裡人才過了一段時間的好日子。這不，小花同我鄰居，我瞧著他長大的。不是你和紅軍，怕是早餓死了吧。&rdo;小花也說：&ldo;老爺，小妹參加了紅軍，也收下我吧！&rdo;小普子無可奈何地搖頭，他說：&ldo;想參加紅軍，給小狗子說吧，我管不了那些事！&rdo;

三仔他們清理好了自個兒的物品，來喚他，他回到了紅軍戰士身邊。他吩咐小狗子：&ldo;你們住下來，等馬團長和楊團長。&rdo;

&ldo;你呢？&rdo;小狗子問。

小普子從身上取下槍，扔得遠遠的，他說：&ldo;我答應了吳瑛，不再打仗了。我回山裡去，陪陪孩子。&rdo;

&ldo;老爺，何不就此留下！&rdo;羅塔子說：&ldo;我去接吳太太和孩子，重新建一個家。&rdo;

&ldo;家？&rdo;小普子望著他，&ldo;何處不是家，有一雙手有一雙腳，哪兒都是你的家。走吧，回山坳去，那兒才是我們的家。&rdo;

大夥兒都意識到老爺心情沉重，神志有些恍惚，所以，都不再勸他。留下幾個紅軍，等候上級指示，其餘的送老爺回去。

翻過後面的大山，老爺漸至迷離，不停的說胡話，一會兒哭一會笑，一會兒捶胸頓足大罵，一會兒又鬧著要去看小貴子。

大夥用木棒權利的滑桿抬著他。三仔和羅塔子寸步不離地守在滑桿兩邊。他們伸手去摸老爺的額頭，發燒得燙手。三仔說：&ldo;一準淋了雨，著了涼。&rdo;

傍晚的時候，接近山坳了，小普子清醒了一些，他要大夥將他放到草地上。他說：&ldo;歇一歇吧，夕陽多好！&rdo;

果真有夕陽，綿綿細雨是何時停止了的都不覺得。山墨綠、蔥鬱，一輪血紅的殘陽正懸在西邊的天空，映襯著遙遠的朦朧的山痕和魚鱗般的雲彩。

大夥兒將他放下，他強撐著坐了起來，他指著夕陽對三仔和羅塔子說：&ldo;看見了嗎，紅色的。紅色是生命的顏色。老爺馬戎倥傯一生，獨愛著這紅色。我身體不好，恐怕活不了多久，你們回家後勸勸吳瑛，一起去找小貴子，參加他們的隊伍，老爺不需要你們了。&rdo;

&ldo;老爺，&rdo;羅塔子哽咽著，跪在小普子滑桿旁，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