甕中之鱉(第1/3 頁)
顧純的“家”在十樓。
地底城的舊房子設施陳舊,原來配套的電梯因為高空墜落後便停止運營,人類還用著原始的方式徒步登樓。這裡樓板搖晃,周圍潮溼,led屏顯示壞掉的雪花,潮溼腐爛得只比地下水溝的世界要好上一點。
景麓州跟著顧純上樓,一路拐過二十個樓梯角,與樓道上的青苔、垃圾、牛皮蘚和蒼蠅中不斷地擦身而過,這才來到顧純的房間門口,看到了少年的居住環境。
眼前這個少年住的是一個狹小的房間,裡頭擺放著兩個“床位”。這兩個“床位”中,又有一個是臨時搭建的。
在顧純寄居在這裡五天後,阿強從外頭撿來一塊門板,用磚頭砌了四角,勉為其難地拼湊了一個臨時的床鋪。但如此一來,這間四平米的房間便變得更加擁擠了,除了日常需要的洗漱用品外,房間剩餘的空間便只剩下擺放一張桌子的位置,而那桌上又堆滿鍋碗瓢盆、柴米油鹽,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空閒的餘地。
“金主,你只能坐我的床上哦!”等到房間裡了,顧純把被子推了推,終於露出了一個可以坐的地方,“這是阿強的房間,我不能動他的東西,所以你也不能弄髒了他的地方。”
“……”
景麓州默了默,他穿著白衣服,站在兩個床鋪當中唯一還算可以落腳的地方。如果有第三個人在場,那一定會認為他才是整個房間裡最白、最乾淨、最整潔的東西。
只是他不說,沒有人會這麼覺得,顧純更加不會。他見景麓州沒有動靜,於是試探著又開始詢問。
“金主今天是想要什麼服務?”
他說話的時候比上一次清楚多了,景麓州看到他開闔的嘴裡小舌靈活地撬動著,卻已經沒有了那顆扎眼的舌釘。
但少年仍然膽大地自我推薦:“你不來店裡的這一個月,我學會了很多東西,如果金主想試試,我什麼樣子都可以!”
景麓州皺眉,從他嘴裡收回目光,又想到了最初看到少年在地上爬的場景。
“不過做狗不行。”似腦波終於有一回撥到了同一個頻道,顧純又道。
“?”
“我現在在做一個有尊嚴的人!”
景麓州:“……”
景麓州覺得自己不應該想多的。
他重新審視了眼前的少年。
“顧純,可現在有人在揭發你偷別人的東西。”他忽然道。
“欸?”顧純一愣。
“你有個叔叔,名字叫做劉業,住在地底城西區,是星都銀行的一名櫃員。”景麓州眸光斂了斂,這才再次緩緩轉過頭,用淺色疏離的瞳孔盯著顧純,“他有一家三口,女人從事零件計件代工補貼家用,兒子六歲,準備供入西區唯一的五大城培育中心上學。但現在他們一家三口坐在地底城西郊警崗,實名舉報你盜竊了他們電子銀行的存款,說他們賬戶裡所有銀元失竊,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他的氣質很冷,每說一句話都像寒風滲透牆壁,讓整個房間裡帶上了被風洗滌的感覺。
顧純也感覺到了,他發現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是來尋求服務的。
“可是我沒偷啊。”他履行了提醒、告知、催告的職責,一切都是正大光明地來著。
景麓州並不相信。
這句話,所有地底城的老鼠都會這麼說。
“我要檢查你的房間。”他回道,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就像一個耐心的獵人成功地在待捕的獵物露出自己的面目一樣。他的目光落在床板枕頭的旁邊,忽然對著那裡的一個廢舊鐵盒道,“顧純,我想看看那個盒子裡裝的是什麼。”
他著重地強調,目光也變得冷酷無情起來,就像高高在上的人在蔑視地底的螻蟻,審判著它們的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