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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吻過她的唇,將她所有的嗚咽都吻了下去,連壓在她肩頭的力道都鬆了。
這是謝錦衣第一次吻她。
元鳶閉上眼,沉溺在他這樣的吻裡,推搡著他的手沒了力氣,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他的肩頭。
可纏綿在唇齒間的吻卻遽然停了下來,望向她的那雙眼睛又成了恨。
磨牙吮血的恨。
他低下頭,伏在她的頸窩:「有時候我真想毀了你。」
喉頭泛開似有若無的苦澀,元鳶望著頭頂的夜色,最後無聲地嚥下。
謝錦衣毫不留戀地鬆開她的手,坐到床榻旁。元鳶看著他弓起的脊背和順著肩頭散落的墨發。明明他就在她身邊,卻讓她覺得遙不可及。
涇渭分明的距離,明明白白地橫亙在他們之間。
元鳶將自己身上散亂的衣衫理好,為剛剛的荒唐做出解釋:「我知道,你是喝醉了。」
謝錦衣輕嗤:「你知道就行。」
元鳶理著髮絲的手一頓,就那樣僵硬在原地。她看到了他眼裡的自嘲和淒涼,可是轉瞬又被冷漠填滿。
她只能告訴自己,是她看錯了。
謝錦衣沒再說什麼,起身下榻,取下衣銜上的外袍穿上。
元鳶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好想叫住他。如果她再喚他一聲:「阿錦。」他會回頭麼?
可她終是沒有開口去試探,謝錦衣變了,她又何嘗沒有變?她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元家二姑娘了。
她現在怕的東西太多了。
燭影拖長的影子開始晃動,起風了。
謝錦衣在將要推開房門的時候停了下來,他將手停在門栓上,整個人埋在陰影裡
一字一句壓低的腔調,隨著潮濕的雨聲撲來:「元鳶,我過得不好,很不好。」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房門被風吹得來回拍打,屋裡又變成了她一個人,空空蕩蕩,彷彿剛剛那句話只是一場幻覺。
她躺在榻上,彎著身子,用絲衾將自己裹住,怔怔地看著頭頂的青蘿帳。
幻覺麼?
可為何心口的疼卻這麼真實?
第9章 別走
浴堂,元鳶靠在沐桶裡。
氤氳的水汽浮起,白皙纖長的手臂附上一層細細的水珠,滿頭青絲垂至水面,水珠子自肩頭的蝴蝶骨滑落,打在水面的花瓣上。
脖頸仰起的線條流暢又優美,分明的鎖骨裡盛著水和花瓣。她似是睡著了,眉眼低斂,不發一語。
屏風外隨侍的丫鬟聽著裡頭半天沒有聲響,試探地喊了一聲:「姑娘?」
沒人應,丫鬟嚇得心都縮了縮,將軍可是吩咐過必須好生照顧好這位姑娘的,要是出了什麼事,她可擔待不起。
她急忙走進來,見元鳶只是靠在浴桶裡睡著了,鬆了一口氣,走過去附耳輕喚:「姑娘,醒醒,小心著涼。」
濃密蜷曲的睫毛輕顫,似蝴蝶牽動翅膀,那雙迷濛的眸子緩緩恢復生氣。嘩啦的水聲劃過,元鳶坐直身子,脖頸隱隱發酸,她這才想起自己還在沐浴。
大概是真的太累了,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元鳶仰起下頜,鎖骨殘留的花瓣簌簌落下:「多謝。」
丫鬟遞來乾淨的帕子,元鳶搭著她的手起身。白皙的足尖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掛在腳踝的銀鈴叮噹甩下幾滴水珠,那錦緞似的青絲凌亂地貼在白璧無瑕的背上。
丫鬟臉上驀地發燙,難怪她們將軍這麼多年單單留下了這位姑娘,這等姿容,真是讓她一個女子瞧了都要臉紅。
元鳶接過新的衣裳穿上,是一件水藍色的襦裙,丫鬟在身後用帕子替她拭去髮絲的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