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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伴隨著頭痛醒來,洗手池的鏡中看見的自己,蒼白、瘦削、衰弱,眼中還帶著血絲,是一張鬼魂一樣的男人的臉。
最令人無措的是假日。
無法忍受待在一個人也沒有的家裡,但是如果去辦公室的話,會被大樓的保安用驚愕的表情迎接。
我時而乘車,時而步行,漫無目的地在京都的街道中遊蕩。
但是,這種行為就像是用舌頭舔舐痛楚的牙齒一樣。
京都的街道,所到之處儘是讓人想起早紀子和悅夫的回憶之所。
和早紀子初次接吻的,有著樹蔭的京都御苑。
經常和她一起去的新京極電影院。
兩人緊挨著走過的鴨川河岸。
租借了一天用來舉行結婚儀式的北山飯店。
兩人開始共同生活的下鴨的公寓。
悅夫出生的北大路的醫院。
帶著悅夫一起去的四條河原町的百貨商店……。
不論到哪裡,都會勾起我的回憶,讓我想起已無法回到身邊的兩人。
能讓我的心安寧的地方,哪裡都沒有。
12
警方調查停滯後,已經過去了相當的日子。
空虛的生活仍在持續,在不久之後就會確立了時效法規,最終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會忘記這件事。那是我開始思考的時候。
同時我在在接受癌症檢查時,發現已經受到惡性胰腺癌的侵蝕。
胰腺癌不像胃和結腸癌,往往很難及早發現,在發現時已經為時已晚了。
我的情況也是一樣。
〈dianow〉的社長之位退讓給了柏木,之後我立即辦理京都大學醫院入住。
直到今天,也就只剩下半年時間了。
跟大多數癌症病人一樣,一開始我完全不敢相信。
也問了醫生很多遍是不是誤診。
當我發現我沒有被誤診的時候,眼前就被被恐怖來襲似的。
有一瞬間也有追隨著早紀子和悅夫而去的想法,也就是想想而已。
或者這一刻不可能立即死去,但陪隨著隨時死去的恐懼卻是揮之不去。
其次的是憤怒。
為什麼要死的人我,而不是別人。
才30歲而已,我這就要死去了嗎?
對這個世界充滿從未見過的怒火。
我不得不壓制住對周圍的人發洩憤怒的衝動。
我想多活一會兒。
接著我在網際網路上尋找的各種醫療網站,尋找著一絲的希望。
我想活多一陣子,一個多月甚至一個星期也好。
但願如此,我問醫生還有什麼方法能醫治。
當我瞭解到沒有人能夠延長生命時,那一刻我的心憂愁得像跌落到一個無底洞似的。
我面無表情,像自閉症那樣封閉了自己。
我的一生,到目前為止做所一切,似乎毫無意義了。
糾結到最後,我終於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那一刻我的世界再也黯淡無光。
從病房窗戶外的風景,有鳥兒鳴叫的聲音,有人們的喧鬧聲,還有驟雨後泥土的氣息,一切都是清新美麗的光景。
有一瞬間想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我像一個嬰兒那樣一樣看著這個世界。
之後我想到該做些做什麼了。
那就是把自己的想法都記下來。
死亡最殘酷的不是肉體的消逝,而是我的感情再也蕩然無存了。
曾經享受過的那些喜悅‵憤怒、悲傷,和那個發自內心地愛著的人感情都會消失了,伴隨著死亡,一絲痕跡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