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聘金(第1/4 頁)
方瓊不理政事,跟蹤起人來倒是效率驚人。前幾日在桑林裡,自己的一通胡說八道只能瞞過一時,料想方三公子丟了面子,應該不太會對自己這“潑婦”多瞧一眼。
他還較真了?還真派人來了?舅母一個人怎應付得過?
又一陣衝動,便要進門去給舅母幫腔。沒走出兩步,又猶豫著停住了。
媒婆帶了這麼多狗腿子,很可能不僅是來壯聲勢的。
萬一她一現身,他們就來個“強搶民女”呢?
白水營裡的男男女女,當她是身份尊貴的主母,尚且敢出動人馬,半強迫的綁架;而院子裡的這些,都是如假包換的方府狗腿子,難道還會溫柔禮貌?
於是她便沒動,忐忑不安地立在原處。但願他們不會太為難舅母……
院子裡,張柴氏也是呆若木雞。箱子裡那些白花花、黃燦燦的金子、絹帛、米麵,彷彿都飛上了天,然後噼裡啪啦的砸回她頭上。
迅速換算了一下,約莫能有五六萬錢?
她家阿秦,讓——州牧公子——看中了?
州牧是什麼官?不知道,但肯定是跟天子沾親帶故的吧!肯定是家裡肉山酒海,洗衣服都用金盆盆吧?
當然有自知之明。帛書上雖然說的是“聘金”,但絲毫沒提什麼三書六禮,想來也不過是買婢妾之資罷了。貴人們家裡金山銀山,五六萬錢買個美婢是家常便飯——還不夠一匹馬的價錢。
其實若按法理來講,良民做不得婢妾奴僕。然而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年頭世道混亂,禮崩樂壞,貴人們什麼事做不得。把買身錢叫成“聘金”是流行的做法,大家都看破不說破。
當然也知道,這侯門深似海,做婢妾的地位,有時候還不如一匹馬。砸死人的幾萬錢,買斷了身子也買斷了命,萬一犯個小錯,被打死了都不能叫冤。
張柴氏腦海中迅速集結了許多陳年八卦:某家家道中落,小娘子十二歲被賣為奴,沒兩年,一床血腥給抬了回來,說是難產死了;某家女郎被大官看上,做了貴妾,家裡人雞犬升天,換了大宅子,天天喝酒吃肉開宴席;後來據說是在眾妾爭寵中敗下陣來,被人算計,削了鼻子,披頭散髮給趕回了家……
還有不知哪個貴人,宴會時喜歡讓寵姬給客人勸酒。客人要是不喝,當場就把寵姬處死。若是不巧來了幾個倔強有個性的客人,那一場宴席下來,門外血流成河,堆的全是美人頭……
但……也不是沒有運氣好的。邯鄲城西那個韓夫人,據說就是奴婢出身,如今子孫滿堂……
媒婆欣賞夠了張柴氏臉上的五光十色,笑道:“這下可叫女郎出來了?我先相看相看,瞧瞧規矩如何!”
張柴氏覺得嗓子裡有點噎得慌。要是她敢搖頭,是不是馬上就讓那幾個貴奴拎到衙門去打斷腿?
她偷眼瞟著箱子裡的“聘金”,愁眉苦臉地答:“大姊可憐見,我家女郎真的不在家。她昨日趕集,耽擱得晚,宿在城裡韓夫人處了,左鄰右舍都可作證。不是我不讓她出來……”
媒婆使勁皺眉。挑哪天離家別宿不好,非挑這富貴上門的一日?
往牆邊一靠,恰好擋住了羅敷窺視的那個洞。羅敷眼前一片黑,趕緊屏住呼吸。
聽那媒婆語氣漸重,帶了些威脅的意思。
“既然女郎不在,那我們等她回來便是。阿嬸可以先把這文書籤了,你家兒子今晚就可以睡上絲絨的被褥了。”
張柴氏慌得團團轉,喃喃道:“這、這……”
媒婆身後一個貴奴眼一瞪,下巴一揚,冷冷道:“怎麼,老婆子難道不願意?”
張柴氏忙道:“不、不是……”
“那便是女郎已許人了?許了誰家啊?”
張柴氏哪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