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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徽帝又扔下一本奏章，向後靠著椅背，放鬆地休息。

&ldo;哦，你說柳家一案?朕不是下旨重啟了嗎，你可以去刑部問問查得如何了，問朕有什麼用?&rdo;

他沒忍住，短促地笑了一聲。

之前也不是沒想過元徽帝會反悔，故而他多了個心眼，在出徵前讓元徽帝先下旨重啟柳家一案，心想這樣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但他還是低估了元徽帝的臉皮，或許當皇帝的都得修煉這項本領，做到面不改色否認自己下過的決策，讓別人敢怒不敢言，這樣才是真的&ldo;君無戲言&rdo;。畢竟沒人敢質疑了，自然也沒人知道皇帝曾食言過。

季別雲生氣嗎?其實也沒那麼氣，他覺得一切都無比荒謬又無比正常。

只是他的那聲笑刺痛了元徽帝的眼，原本掛在嘴邊的笑意消失了，不自覺拿出了天子威嚴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語氣也冷了許多：&ldo;季卿覺得可笑?&rdo;

他也直直地看了回去，&ldo;不好笑嗎?充州一事，臣以為陛下心繫民生，必會為充州百姓做主鋤奸鏟惡，可那次臣卻被陛下騙了。萬良傲起兵造反，十萬大軍打著王軍的名義前去迎戰，但差點就被君王命令撤退，拱手讓出河山。

&ldo;這是第三次了，陛下又收回了當初的話，只有臣履行了當初所約定之事。臣是覺得自己可笑。&rdo;

元徽帝被他氣得不輕，神情緊繃著，像是隨時會爆發的模樣。

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隔著一張桌案看向他，&ldo;靈州都尉是吧?你覺得蒙冤了，委屈了?想盡一切辦法都要來宸京，來朝堂上攪局，就為了有朝一日能讓柳家沉冤昭雪?&rdo;

季別雲沒有回答。

&ldo;可你沒想過，只是一個都尉的清白而已，只是十幾條人命，你為了這十幾個人想要損傷先帝的聖明?毀了大梁的清平?&rdo;皇帝近乎咬牙切齒，&ldo;案子是先帝親自過目的，判決也是先帝親自做的，當初轟動了整個淮南道、整個宸京的案子，你這會兒說翻案就可以翻案嗎!柳洪吉犯下的可是叛國之罪!&rdo;

其餘宮人已經在天子之怒下齊刷刷跪倒在地，而季別雲閉了閉眼睛，整個人如松竹一般直直立在文英殿中央，不肯退讓，也不肯流露絲毫動搖。

元徽帝還在高聲痛斥：&ldo;通敵叛國，將靈州的情報暗自傳遞給南陳，這些證據當時都確鑿送到了文英殿，就在此處，就在這張案上!不只先帝，刑部也看過，御史臺也看過，大梁所有人都知道柳洪吉被判斬首毫無冤屈，你這會兒要翻案，你讓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朝廷!&rdo;

見他不答，元徽帝氣極反笑，&ldo;從柳洪吉之案起，先帝陸續查處了多例反叛之案，殺了大大小小几十個官員，你去翻案不就是向全天下宣告，先帝錯得離譜，朝廷錯得離譜?你以為這只是一個柳家的事情?&rdo;

季別雲雙手在袖中緊握成拳，指甲已經深陷掌心，但痛意使得他還能保持住一點理智。

他等到元徽帝罵完，才狀似平和地開口：&ldo;難道要將錯就錯，一直錯下去嗎?&rdo;

皇帝罵過之後終於平復了一些，但語氣仍舊威嚴：&ldo;歷朝歷代，哪一個朝廷不犯錯?可朝廷與社稷就是要在這些錯誤裡延續下去，一些事情只能任由它爛在過去的角落裡。&rdo;

&ldo;啊，原來如此。&rdo;季別雲僵硬的肩膀放鬆了一些，&ldo;可萬良傲還是反了。&rdo;

他成功看見元徽帝的臉又爬上了一絲憤怒，繼續道：&ldo;現在是萬良傲，以後還會有張良傲，李良傲，真正想反的人可不會在乎朝廷有沒有錯殺忠臣。先帝犯下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