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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帕子,裡面是一個墜著紅寶石的金戒指,看樣子有些年歲了,戒指的黃金圈都磨得舊濁了,只有那顆晶瑩無瑕的紅寶石經過歲月的洗禮,鴿血一般越發璀璨通透。
董學成還是沒有說出口,這是他十五歲那年偷了他太奶奶的傳家戒指,準備送給段汁桃的。
其實也不算偷,因為太奶早就說過,這枚戒指是留給他意中人的,只不過他提早預支了而已。
在他手裡兜兜轉轉這麼多年,離婚的時候前妻把戒指撂了狠狠砸在他臉上,他那時候就心想,還我也好,本來也不是送給你的。
這戒指是一根入骨的刺,前妻愛戴著它招搖,那鴿血一樣的紅便時常在他的眼前晃悠,叫他總是時不時想起這戒指原本該送出去的主人。
這樣的東西留著,施了咒一般,早就預示了他那一段婚姻的心不在焉。
於是十幾年後,他決定還是把它送給段汁桃。
這東西不能留,留了,往後新的感情也不會好。
「媽,不是這一站下車。」
身後響起的聲音讓段汁桃嚇了一激靈,趕緊捏攏手帕藏起戒指。
兒子單星迴不知什麼時候睡眼惺忪的走到了她的身邊。
應該是醒了不見她,出來找了。
「哦。」
「回座位吧,花捲尿完了嗎?」單星迴的眸光往車門外的夜色一角輕輕一瞥。
「尿完了,好大一泡,又黃又騷。」
懷裡的花捲睡態朦朧,聽見小主人的聲音,懶倦地掀開半縫眼,定定地望著他,似乎想學舌些什麼,可惜它終究不會人語,只堅持了不到十秒鐘的吐露慾望,就又沉甸甸地閤眼睡去。
「媽,你手上哪來的手絹?」單星迴故意問道。
「撿的。」段汁桃眼皮一跳也不跳。
「那你打算還給人家嗎?」單星迴接著問。
「嗯……過些時候吧,車上這麼多人,沒準主人早下車了,哪天遇上了,就還他。」段汁桃嘆著應道。
「那就給爸使。」單星迴淡淡悠悠。
「你說什麼?」段汁桃聽了,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給爸使呀,這手絹的花紋不是男式的麼?」
段汁桃沉默了,眼睛對上兒子透著促狹幽深的目光,她越看越覺得這小子怎麼一副使著壞的模樣……
她要是見了單琮容,決定第一件事,就是讓他收拾收拾他的好兒子。
經她觀察,這孩子從小到大幹的事,樁樁件件,不是坑媽就是坑爹。
陽光像一匹綢緞融進了車窗玻璃,絲滑柔軟,輕撫在人身上,叫人昏昏欲睡。
北京秋後的太陽,就和這座城市一樣,犯著懶。
段汁桃坐在長途汽車上,一路已經被顛去了半副骨架,從臥鋪上爬起來,麵人似的趴在車視窗,看著汽車路過t安·門。
饒是已經完全興奮不起來,依舊對著廣場上冉冉的國旗尊敬地行了個注目禮。
到底段汁桃見了單琮容的第一件事,不是讓他收拾單星迴,而是兩個多年不見的老夫妻,整得新婚小別一般,夜裡把燈一掐,兩人在被窩裡好得蜜裡調油,全然把兒子拋諸腦後。
沒幾天,單琮容新分的單位小平房的院子裡,就飄起了燉牛鞭的陣陣草藥香。
段汁桃和兒子到北京的時候,剛好趕上學校馬上要放國慶兩天的假。
段汁桃剛來的頭兩天還有些怯生,新進門的小媳婦似的,神經緊張,見了生人羞羞切切,除了打招呼便只是抿嘴含笑。
平房一共兩間半的臥房,北面一間是段汁桃和單琮容住,對門一間小點的是兒子單星迴的房間,剩下西面最小的一間拾掇出來做單琮容的書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