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第1/3 頁)

我們一行人走了約摸半個多小時，終於走進一處幽深的山坳。這個山坳左右被兩道高聳的山嶺逼夾，形成一小塊麓底平原。在遠處隱約能聽到潺潺水聲，應該是從山嶺上流下來的溪水，在這裡盤了一圈，正好把這小山坳給切成一個三角形。溪水為底，兩道山嶺是兩條邊。這在風水上叫二龍入水，是塊宜建陰宅的吉壤。

大眼賊踏進山坳，停下腳步，拿手電筒往前頭晃了晃：&ldo;喏，就是那邊。&rdo;我們順著燈柱一看，首先看到的是遠遠一個身穿迷彩服的年輕人蹲在地上，身前有一個半米寬的土坑，坑旁擱著三個精鋼柄的重鏟和一大堆新鮮泥土。

不用問，這種風水寶地，土下三尺必有墓穴；有了墓穴，必然就有盜墓賊聞風而至。

&ldo;挖到什麼地步了？&rdo;與我同行的一個刀疤漢子問。

大眼賊踩踩地面，得意道：&ldo;整個墓室的位置已經方出來了，咱們剛剛打到後牆。就差臨門一腳，專待各位來開席。&rdo;風遺塵校對。

同行的幾個人走到那盜洞前，翻弄丟擲來的泥土，表情不一。我聽說有積年的盜墓賊，一看土壤就知道是哪朝哪代的墓。不過我可沒那本事，估計同行的幾個人和我水平差不多。他們檢驗泥土，只為圖個心安罷了，其實看不出個所以然。

檢查完泥土，大眼賊笑眯眯地說道：&ldo;諸位好運氣，這回上的菜是頭鍋的紅燒肉，有吃頭。要沒什麼異議，咱們就上菜吧？&rdo;

我們五個人點點頭，站開一段距離。大眼賊拿電筒沖那邊閃了一下，喊了句&ldo;開席&rdo;，那個穿迷彩服的小夥計起身，然後抓起一把鐵錘和鏟子。他身材細瘦，輕而易舉就鑽進了盜洞。大眼賊從懷裡掏出一瓶散裝的白酒，還有五個杯子，給我們一人遞了一杯：&ldo;山裡露重陰寒，整點白的驅驅寒氣，還得一陣子呢。&rdo;

他不說也罷，一提這事，我頓時覺得陰風陣陣，白霧瀰漫，下意識地朝黑漆漆的山林裡看了一眼。大眼賊遞到我這兒，笑了笑：&ldo;老弟頭一回吃現席？&rdo;我尷尬地笑了笑，大眼賊道：&ldo;一回生，兩回熟，咱們這個辛苦點，可心裡踏實不是？&rdo;我點頭連連稱是，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散裝白酒順著嗓子滾成一條火線，直到胃裡，我的眼睛卻一直盯著盜洞口不斷丟擲的泥土，心中翻騰。

這大眼賊說的&ldo;吃現席&rdo;，乃是古董界的一樁頗為隱秘的勾當，我從前只是聽說，想不到如今也親眼見識了一回。

大凡古董，主要來源有兩種：一是活人世代流傳下來的；二是死人帶進墓裡後來被挖出來的。前一種傳承分明，後一種卻不太好判斷真假。你說這東西是從古墓裡挖出來的明器，怎麼證明？萬一是誆人的怎麼辦？要知道，有些古董本身不值什麼錢，價值全在它的出處。同樣一粒瓜子，從小賣店買的就不值一文，若是從馬王堆女屍肚子裡挖出來的，就貴逾千金。

於是就有人想了個主意，先把墓地位置勘察好，盜洞打到墓室邊上不動，然後請一些買家到現場來，當著他們的面敲開墓室，把墳墓裡的東西掏出來，現掏現賣。買主親眼見到明器從墳裡起出來，自然不必擔心有假。

這個勾當，在古董行當裡就叫作&ldo;吃現席&rdo;，這個&ldo;席&rdo;原意指的不是酒席，是蘆席，蘆席是幹嗎的呢？是舊社會用來裹死人的，即指墳墓。我們這樣來買東西的，叫&ldo;做客的&rdo;，盜墓的叫&ldo;跑堂的&rdo;，而&ldo;做東的&rdo;，自然就是指墓裡的死人‐‐所以剛才大眼賊一句&ldo;做東的不會離席&rdo;，嚇得那些人都不吭聲了。